柔软且柔弱,那么就是坐在轮椅上哭哭啼啼的年轻女人。
她讨厌这样。
如果曹轩是一座雕塑。
那么安娜也是,她不光是人,她也是圣女贞德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东西。
她是伊莲娜家族最后的女儿了。
不管这个家族代表了什么、意味着什么,不管她的祖先赢得了多少的荣耀,亦或者是犯下了多少的罪。
她都是伊莲娜家族最后的女儿,也是家族最后的象征。
她必须有力、必须强大也必须要“熠熠生辉”。
雕塑是不会哭的,就像雕塑是不会流血的一样,即使被宗教裁判所绑在火刑架上,你也应该平静从容的等待火光将你所吞没。
“刚点火时,她叫了不止六遍耶稣,特别是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她用坚定的声音叫着耶稣。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流下了同情的泪水。”——她讨厌女子公学的气氛,但安娜清晰的记得,学校里的老校里的老嬷嬷是这么以读经般的口吻,念出贞德的故事。
她的成绩从来都是最好的。
“用坚定的语气,叫着耶稣。”
贞德不哭,所以其他人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所以行火刑的刽子手会因为害怕自己因处死了一位“圣女”而下地狱,而辗转难眠。
如果圣女贞德忽然哭了起来。
那么……谁还会追寻着她,如果她露出了娇柔、柔软且柔弱的一面,那么谁还会跟随着她的背影,走向战场呢?
或许此时此刻。
机场的贵宾休息室里没有记者,但她身边的不远处,就是曹轩和他的弟子们。
现在正是伊莲娜家族和布朗爵士斗争的关键时刻,双方都想争夺《油画》杂志的主导权,甚至是都想以此来争夺自己的艺术领域的主导权。
如果在这么多大画家面前。
她忽然呜咽的哭了起来,曹轩会怎么想,刘子明和魏芸仙会怎么想?流传出去,那些艺术界的上层人士们,又会怎么想?
不过。
伊莲娜小姐还是想哭。
安娜是个很警惕的人。
从小到大,她见过了太多太多别有用心的人,抱着别有用心的目的,围绕在她的身边。
这是富有的女继承人所必须要承受的代价。
安娜告诉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告诉自己,就目前为止,就这篇论文上的内容,还有很多很多不确定性的因素。
可安娜就是忍不住。
音符在她心中所激起的涟漪,不是落在水波中石子那般,从内自外的扩散。
而是如时光倒流。
涟漪倒退着返回源点,
玫瑰的花叶合拢,包裹住中央鲜黄色的含着露水的蕊心。
家族藏书阁里的那些日记,书信,那灰烬中的一角,那些儿时便知道的故事,修道院里的墓碑,一件一件,一桩又一桩……紧紧的围拢在身边,由外向内,将她牢牢包裹。
……
姨妈去世的那一年,大狗狗奥古斯特依旧还是大狗狗,安娜却只是一个小姑娘。
葬礼是在梅涅克修道院举行的。
名流云集。
很多在场的嘉宾都是欧洲旧日家族里的头面人物。
很多人头顶都有着一连串从勋爵到公爵的大堆头衔。
西班牙和丹麦的王室还派来了使者。
甚至连奥托·哈布斯堡都到场了。
(图为1916年时,奥托的画像。)
这位奥匈帝国1918年大崩溃时,所留下的最后的末代储君,在安娜出生时,就曾来到了她的产房,
而她姨妈的葬礼,则是他人生中最后几次在公众场合里露面。
那时对方的身体也已经很不好,差不多同年,对方也逝去了,按照哈布斯堡家族发言人的官方说法——他在睡梦中安详的死去,没有痛苦。
欧洲史观的十九世纪常常以拿破仑皇帝登上历史舞台做为开端,强大的拿破仑和荣耀的维多利亚女王,占据了十九世纪的大半历史。又以奥匈帝国、沙皇俄国,德意志帝国三个欧洲最大的帝国的崩溃,以奥托的父亲带着他流亡离开奥地利,做为终点。
往后则是长达二十年的余波。
而风云变幻的二十世纪,则在1991年苏联解体,冷战结束的一刻,便落下了帷幕。
所以,欧洲的历史学家常常会说:漫长的十九世纪,短暂的二十世纪。
在奥托大公去世的时候,新闻媒体则写道,这一刻,无论十九世纪再如何的漫长,现在,它终于结束了。
所以那次相遇,也就是旧帝国时代哈布斯堡家族的族长与伊莲娜家族的族长,最后一次见面。
那年安娜还很小。
也许是伊莲娜家族遗传的敏锐嗅觉,也许只是孩子“童言无忌”式的天真与敏慧。
当她头戴深色纱冠,黑色的面纱罩面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