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若渴地打量嵌在其中的坐相纸衣。
他把谢皎往后一拉,她蓦然瞧见乌头门前的玉台上,放着一只秘色香炉、一朵玫瑰和一坛酒。
“好洒落的祭奠。”
谢皎很惊喜,伸手一拭,抹开了玉台的灰尘。
沈晦淡淡摇头,掌住她的双肩再朝后一挪,这下谢皎终于看得一清二楚:纸衣竟然穿在一名妙颜女子的身上。那女子闭目垂眉,腮颊好似胭脂透宣,神色赫然如生。
“无意冒犯!”谢皎举手往后一跳,“哎,不对啊?”
她弓步朝右探,分明没有人,只有纸衣。如此试过四面八方,唯独正前方能见人影。
“留影壁。不知面壁多久,人虽仙去,影子却留在这里。”
沈晦摩挲凹陷的题诗字迹,手指一捻,是新鲜的水晶石屑。那字迹不像刀斫,不似斧刻。他迟疑之后,将食指放进起笔处,一气呵成,滑到收笔。
“春光桃李,皆不似我。故友死尽,思狂成魔。”
他默念在心,字迹经由人温愈发清晰,谢皎出声问道:“月真……第三个字叫什么?”
“一半‘去’,一半‘来’,念作‘归’。偶尔在石碑拓本上能见,是消失于印刷的旧字。”
谢皎慨然道:“我娘叫甄毓贞,这人叫甄栖真。看来月真是她挚友,才会跋山涉水祭奠。”
“哦?”
沈晦转身,谢皎指向玉台。
她挪开玫瑰,喝一口酒,将剩下的酒倒在台上。不多时,也洗出了她摸触到的阴刻碑文:
“龙性难驯,永归大夜。神光子甄栖真之位。”
谢皎怅惘道:“活人眼里的死人一动不动,死人眼里的活人又是什么样呢?”
沈晦伸出手背一试,香炉尚温,其中仍存灰炭。他说:“你的运气确实很好,酒如何?”
“新酒,西洞庭的桂酿。”她晃了晃酒坛,将所剩不多的酒水酹在台前,“中秋团圆之夜,又不是中元节,为何一个两个都在扫墓?”
“或许,扫墓就是团圆。”
他说得谢皎心下恻然,沈晦朝水晶黑榭的后方寻去,一反漫不经心的常态。
“走吧,花未败,烟也还没散。去追月真,看是何方神圣。”
她擦干嘴角,放下酒坛,合十躬身行礼,忽然瞥见神光子甄栖真的左手掌心,托有几行蚁迹一样的金色小字。
谢皎弯下腰,眯眼辨认,默念:“文王剑,武王刀,秦王三山不老药。王母……王母一怒拔云起,绝地天通斩仙桥。”
“嗝。”
她神魂一凛,连忙捂嘴,生怕偈子从心里逃出去,“神光子这是何意?文王剑和武王刀到底是仙器,还是魔物?”
“小谢,过来。”
谢皎捂嘴越过水晶石壁,不禁瞪圆了眼,她松开手,“哎呀。”
地下暗河沉满了金龙玉简,凉风飕飕飒飒,尽头停泊一只小船。沈晦倒持一柄湿淋淋的短剑,转头问她:“我记得你那袋中有一把绳子?”
她取出方便袋,递给他麻绳,又点亮一只蜡烛头。沈晦将短剑系牢,做成绳镖,倏忽投中小船。涟漪泛起,他拽住小船逆河而来。
“哗……”
谢皎坐上小舟,沈晦撑篙滑过暗河,金龙玉简沉眠水下。她伸手掬水,火光从指缝间流过,河水荡起的涟漪,宛如活的黄金。
“南唐皇帝,吴越国王,都曾投过金龙简。”
他弯腰捞出一条苍玉璧,水沿丝绳滴下穗子。
西山洞府人迹罕至的绝处,沉尽了五代十国祭龙的玉璧。一方霸主想要上达天听,只有求仙问道。这些金笏玉版的法器,活得比帝王更长,到头来依旧无神问津,就像百姓湮没无闻的蝼蚁之声。
谢皎信手一捞,从清冷的河水里掬出一块水。她对着船头的蜡烛一照,那块水晶玉璧串在绳上。一眼看去,只有黑色绳穗,剔透得超乎想象。
“沈公子贵庚?”
响水流静河,他说:“二十五。”
“我十七,快十八了。”
她展开双臂,仰躺在小舟中,洞顶晃动着金龙简难见天日的光彩,“今年是宣和二年,离一千年还有九百九十八年。”
“何出此言?”
“青史日复一日,无非是人的玩物。我喜欢随心所欲的神话,眨眼沧海桑田。”
谢皎心游八极,拨起清波掌,在最暗无天日的地方出神入化。
“坟地万笏朝天,此处也万笏朝天。帝王在神仙眼中,不过也是凡俗夫子,这条暗河是祖龙一梦的坟地。”
沉睡的黄金被她惊醒。
……
……
隐仙活过的地方,一路荒凉得像阳关道。
轻舟孤零零地留在龙洞河口,二人越走越高,也没遇上机关陷阱。天光闪烁,谢皎大迈两步,第九洞天的出口晴岚弥漫,鸟语啁啾不休。
沈晦扫视这与人世相接的最后一个溶洞,忽然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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