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孔,慌得他急忙遮脸,又从指缝间偷看。
“别踩了蛇尾。”她轻轻说。
班头两脚一蹦,兔耳一甩,像掉进油锅。
一条黑蛇从屏风游上她涂了蔻丹的右手,立起鳞身,朝空空如也的横梁吐信。徐覆罗捂嘴屏息,在无人一隅落地,盯住镜中红透脖子的自己。
“小阿鲤最漂亮,叫她去做龙王夫人!”
台上的戏词传进来,这女子起身,黑蛇缠上她的手臂,慢悠悠地睡回灵蛇髻。她振了振红衫子,微笑道:“来这人间一趟,总要看见天光。”
班头拉开幕帘子,天光照入,阿鲤黑发如缎。
一双红绣鞋,风飘长纱衣。帘外当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动静,私语着魔一般。
徐覆罗的心脏开始猛跳,百音如潮水灌耳。班头朝楼下嘘道:“好俏头,给我紧着一张皮!”乐工们应是,绿腰沿侧场跑过来,背着一把铁琵琶,气喘吁吁道:“赶上了!”
突然,一个豆眉的矮瘦戏子走近廊柱后。徐覆罗当机立断,一掌敲晕了此人,藏在妆台下。
他照着镜子旁摊开的脸谱,用掌心揉开胭脂,很快搓红了满脸。徐覆罗拾笔,飞勾两条怒眉,戏僮刷的扯开屏风,埋怨道:“安禄山,你连戏服都没换!”
耳池靠近乐工班子,琵琶声透亮,谢皎神魂骤醒,心想:“女娲捏她的脸,当真上了百倍心。”
算命的术士旁敲侧击:“怎么,丑人就不能爱上天下间最美的人?”
阿鲤抱着晒珍珠的簸箕,有些娇俏地发恼,“我有你的脸,你有我的脸,你还会爱上我么?”
术士恼羞成怒:“你敢瞧不起我!”
他挥起布招子,大肆鼓吹道:“龙王娶妻,大旱可济!我有东海令旨,只管发落了她!”
“阿鲤,求你大发慈悲。竹子一年没有收成,连龙王神像都晒裂了,我们别无他法……”
“一命抵一万条命,你不祭龙王,谁祭龙王?”
“红颜薄命,这是你该遭的罪!”
一帮绿衣郎很快像牢墙一样围住她,喊天扬威,怨气排山倒海。
阿鲤打翻珍珠簸箕,被人绑上小龙舟,琵琶大珠小珠奔如急雨。她在方寸戏台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往哪里去?”
“往东去,趁月亮升空之前,往东去。”
蓝旗挥成狂浪,小龙舟冲岸,轰然烧起冲天大火,一时化为灰烬,被戏僮卖力地拖了下去。
阿鲤伏在戏台正中央,黑蛇游走,她摘下发套,扬起白发三千丈。
“此间与地狱孰好?”
歌喉未落,人群中一阵惊呼。
谢皎立刻起身,施半仙像只冻僵的鸟,从二楼厢庑重重地摔了下来。一声闷响,尘飞当场。
……
……
一折戏演完,小刀怅然若失,他突发奇想道:“慈师,换成是你,你愿意祭龙么?”
“我能为绝世美景舍生忘死,但我做不到为一帮贪生怕死之徒白送性命。”
谢皎心有不平,“不问社稷问鬼神,何时再生西门豹?一死成圣,你愿意吗?我反正不愿意。”
话正说着,一块油纸包的玫瑰糕从天而降,刚巧落在她怀里。南柯扛一把小盾似的玉兔捣药伞,一道烟从二楼下来,挤上她的条凳,先发制人。
“快吃,我好不容易溜出来,别叫我看戏也不尽兴。”
谢皎四顾,货郎叫卖甜瓜,小刀扶起赖在地上不动的施半仙,没有家丁跟过来。
她低头有些恼,南柯申明道:“我没吃别人给的东西,我自己带了。”
油纸揭开,玫瑰糕嵌着碎核桃仁,谢皎借问:“你有哥哥?”
“懒得提他,败坏家门名声。”
“我哥总敲核桃给我吃。”
她分一口给小刀,买四条甜瓜,施半仙背对戏台,浑浑噩噩坐在地上。
一条碧袖子伸过来,绿腰怀里琵琶横放,眼巴巴瞧着谢皎:“一回生,二回熟。”
她就势分出去一条甜瓜,绿腰合十道:“你人真好,我吃这一口,少十年阳寿。”
“你认识阿鲤么?”
“算认识,班头背地里叫她‘胭脂猛虎’,多威风的名号!”
绿腰抹嘴,谢皎灵光一闪,施半仙大声叹息道:“昨夜东海鲤鱼,吞却南山猛虎。我认得她,她找我来了。”
丐帮长老一副落拓样子,开口也没人信。快鼓急传,绿腰抱琴就走,乐工班子锣声催人。
“咣当!”
徐覆罗金发绿蟒袍,赤着一张大脸,体态丰满地跳出戏房。
他披甲上台,换了一副人皮,衣角绣满了密密竹叶。安禄山以肥美之姿,连翻十二个筋斗,赢得满堂喝彩。
“美人在哪?快快传与我赵别盈一见!”
词没对上,小卒一时哑了,徐覆罗洋洋洒洒,又嚣张道:“爷乃人中赤兔,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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