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铁嘴。”
她侧头打个喷嚏,用手帕接过糕点,悻悻道:“天没亮,我就来换灯。自从年初,我接手明花团的生意以来,只会凭本能去做。他们嘴上不说,账簿全不给我看。我既然走出第一步,便要这帮人刮目相看。”
“好,很有主见。不过岛上鱼龙混杂,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你这几日走动,一定要带足人手,莫去人迹罕至的所在。”
谢皎叮嘱着,就听背后传来呵呵笑声。
韦巨典捋须说:“小团主,你想跻身其中,就要按规矩来。你不想跻身其中,那就另起一套规矩。没有第三条路。走吧,神君大会要请龙了。”
南柯连连回头,只好跟韦巨典先走。
百丈宗绿衣郎鲜亮夹道,高执仪仗牌,比那官府的衙役更有派头。各派弟子守在庙外的堂皇香棚,嗡嗡议论不休,魁首们则是衣冠楚楚。
“咣当——”
当庙里点完供单,响起吹笙敲鼓的动静,庙外就正到了时候。
灵犀谷、摩尼教、江淮十三帮以及四海八荒僧道商贾的与会者,一百余名贵客,各自亮出神君令,次第而入。绢帛金银的供品,都被彩绸扎着,两人一担抬了进去。
谢皎解下神君令,微风似人来,抬头就见徐覆罗一脸菜色。他两腿草叶子,深一脚浅一脚,从庙后的林子钻出人群。
“我拿不到,”老兔崽子如丧考妣,“你那把宝刀,正好插在禹王神像的心口。”
……
……
南柯妙丽殊绝,一袭千褶霞光裙,小碎步绕过禹王大殿前的供桌。
桌上一对金字红烛,当中供奉着禹王牌位。龙虎山的道士四下摆阵,唱诵真经的声音不绝于耳。
“太上弥罗律令,听我号令施行!”
散圣真人一身紫法衣,烧了黄筒奏表,将神君大会的事由上禀天庭。身后四个弟子打小鼓,五个弟子擦金镲,当当当三响,香客鱼贯而入。
谢皎入了庙,便和徐覆罗散开。
故地重游,令旗招招,左书“风调雨顺”,右书“国泰民安”。到处晴得嘹亮,浑不似昨夜那样邃穆。
她穿行在高谈阔论的武林香客中,就见那五阶盘龙上,禹王大殿前有只圆肚香鼎。鼎中连刃带鞘,正竖立着自己那把武王刀。
谢皎啧的一声,手扶额头,心里愁得慌。
“今日姓什么?”
沈晦陡然发问,谢皎回头,来的是真人。她嘟哝道:“夏天姓热,冬天姓韩,今天姓滕。”
“帝令非妄动,有事不容情。敢有违令者,天律罪非轻!”
散圣真人一声长喝,左手三清铃,右手铜钱剑,踏罡步斗,高翘着云靴。他作为高功,主持请龙法事,今早特意染黑了须发。
此声一出,庙里顿时更加热闹。
“哎,那位老兄是谁,大好的日子,怎么缠头扶拐?”
方浓昂首挺立,一副严谨的模样,徐覆罗死乞白赖地挤靠左近。
念在同席之谊,她竖掌道:“说是应奉局喽啰,名叫恭其盛。昨夜梦游,头破血流,今早被百丈宗的巡山弟子找到。”
“应奉局,”他大惊失色,“官府?”
她低声道:“岛中有一棵百年神樟,他此行前来,想必就是要借机搜罗给朱勔的寿礼。”
徐覆罗心领神会,“相由心生,既然下巴离奇得像铲子,看来搜罗花石纲,他没少出力。”
南充华身边坐着一名绣背缎衣的汉子,虽然缠头扶拐,依旧趾高气昂,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
徐覆罗忽道:“方圣使,你耳后有个乌血块。”
方浓挺直脖子,摸向耳后,慢慢说:“醉酒之余,摔了一跤,徐护法见笑。”
她按向右腰的青铜短杖,杖头有个蒜大的骨朵,透着血红暗透的铁锈色。
徐覆罗拍胸脯,不吝自夸:“我高大威猛,已经很少吃亏了,何必再做揭短取乐的小人?小弟做了跋扈的梦,都怕官府逮我。”
“青睐你的人很多吧?”
“恶人一般不青睐我。”
“善,”方浓点头,“黄粱一梦,总是最先醒的人,才能活下来。”
“唵吽吽,众神稽首,邪魔归正,敢有不顺,化为微尘!”
烛光一跳,有如龙眼一亮。
南柯作为乩童,点燃了供案上那副大红金纹的儿臂香烛。她依照父亲的嘱托,执行通灵祭拜的科仪,余光往下偷扫,很希望心上人看见自己这一刻的神气。
沈晦玩味道:“看来,玄玄和尚未必对段姑娘言听计从,但很乐意伤你一招。”
镲声太重,大锣大鼓,一时连唱词也听不清。丹丘子站在旗阵里,挥断了旗杆。他高举半截木棒,召神骇鬼,一丝不苟地继续挥舞。
谢皎收回目光,无精打采道:“每个人从老天那偷看到的戏本不一样,生生死死,只差个运气。我这纤纤豹腿,至今酸得厉害。”
她掐头去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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