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赞,”南充华说,“芸芸江湖,萍水相逢,常见奇人怪事。”
徐覆罗吞了凉面,噎得直翻白眼,他咕咚按下谢皎,慌张道:“帮主大人有大量,我等一介散人,不过凑热闹来吃一顿酒席。她都自命白娘子啦,醉酒疯话,怎么能当真!”
方浓凛眉道:“一言九鼎,说了为何不敢认?”
南柯接道:“方圣母,你待自己也这样苛刻吗?”
谢皎却没点到即止,心念一动,语惊四座:“喂,尹舶主!高丽肯不肯帮我们打契丹人,你究竟跟谁站在一边?”
尹卓荣眼光一寒,瞥向拓纯,隐晦道:“谢教主,你能送我一艘万斛神舟么?”
谢皎呀的一声,明知故问:“我没有,怎么送?”
尹卓荣笑道:“这就是了。商人四海为家,在下无权无柄,我说的话,岂敢算做朝廷的数?”
拓纯嘴角一提,故作高深道:“得看谁赢。”
他平素佩刀于腋下,进七十二峰堂之前,短刀卸给了下人。拓纯兴之所至,下意识握刀,抓了个空。徐覆罗头皮泛凉,自觉捅了蜂窝,他环顾一周,屏声息气,似乎无人解围。
话下激流暗涌,邵甘棠一直暗观诸人的言锋往来。他朝南充华问个眼色,活圣人笑吟吟的不做声,右手微微一摆,示意不必轻举妄动。
“赢个二郎腿!”谢皎峰回急转,嗷的一嗓子,眸光潸然,“万斛神舟我没有,漂亮男人我真见过。喜欢漂亮男人有什么错?我输得一身情伤!”
沈晦左掌白净,一下一下敲扇在手,雍容闲雅。
他的声音不高,如沐春风,却足以镇服众人:“吴王夫差与越王勾践,素有旧怨,互为敌国。红尘滚滚奔走,如今提‘吴’必提‘越’,吴越同舟,谁还记得两国旧怨?惟余西施范蠡的佳话,归隐江湖,青山白云依旧。”
“小友所言极是,”南充华正色肃声,一口解了僵局,“贲帮主,童言无忌,你又何必计较?”
贲先芝点头,闭口而笑,嘴唇抿成一条极锋利的线,讲话也不露齿,“好,香会一场,看在南团主的面子上,盐帮宽宏大量。总不至于叫江湖小辈,将性命寄在一杯酒里。”
南柯舒眉展眼,脆声道:“这就对啦,可不兴出尔反尔。自古福祸相依,谁也没开天眼不是?”
邵甘棠担忧她因袒护朋友而失之分寸,连忙称觞一杯,请向贲先芝:“酒都没滋味了,一切尽在不言中,贲帮主肯赏脸大度,那是最好不过。”
“干你老子!”乌有蛮一掌拍案,定了定神,满脑醍醐晃荡,“叽叽喳喳,究竟在吵什么?”
却踏枝难忍乌有蛮出言不逊,两人一擂一喝,拖近了椅子,离席斗酒。最后一道点心恰好出炉,下人垂头而入,交影照梁,三桌共同呈上新鲜的月团蜜饼。
贲先芝“嗒”的一声碰过邵甘棠的敬酒,转动金杯,水面波光一闪,映出了守卫在窗外飞檐的百丈宗绿衣郎身影。
……
……
“诸位,再过两日,便是十五月见之夜。”
大宋和日本两国一衣带水,其时,官府之间尚无邦交往来,只有海商生意兴旺。许斐诚对大陆如火如荼的局势无从置喙,江南席上,暂做局外人。
经他一言活络,南充华思忖道:“邻国八月十五的风俗,也会遥情寄月么?比方说,可有如此一场朋酒之会?”
“既然如此,小生便抛砖引玉了,”问丸勾起乡思,娓娓而谈,“月见节之夜,日本会吃团子,问候辉夜姬……”
谢皎老僧入定,抱肩出神,猫儿眼一眨不眨,醺得恰如其分。性情来如雨去如风,仿佛从头到尾没她的事。
徐覆罗汗透衣背,大吁一口气,坐在她脚边,腿足发软。他去勾谢皎垂落的小指,不着痕迹弹个栗爆,起身要溜,冷不防被她伸脚,咕咚绊了一跤。
姜仁镜四顾道:“高丽秋夕吃松饼。”
兰芽听得津津有味,拓纯见状,盛气凌人道:“你没吃过满月台的赏赐?”
姜仁镜一噎,忍气吞声,沈晦噫道:“兄台去过满月台?据我所知,那是高丽王廷的赏月之处,没想到你身份如此不凡。”
拓纯眉头一动,扫向尹卓荣,压低声音,欲盖弥彰道:“咳,我与你一样,没去过也有所耳闻。”
心上人博闻广识,南柯甜言笑语,使了公筷给同席一一夹饼,才能掩盖选给沈公子的那枚小饼又圆又漂亮。
谢皎眼珠一动,就见拓纯仗着酒意,举止显露出几分行伍意气,大与武林之徒迥异。她不动声色窥向同是高丽人的尹卓荣,琢磨想:“果然,姜是老的辣。”
一笼明灯当头,徐覆罗归位。右手旁的姜仁镜喝上头了,眼角溢水,苦叹道:“小女爱吃松饼,我远在天涯海角,她眼下饿了没有?徐老弟你说,谁不是爹妈一口水一口饭养大的?朝堂政事,难道是我等百姓能够定夺的么?”
徐覆罗点头称是:“这话在理,四海列国,谁不吃粗茶淡饭?生身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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