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仇大将和霍官人,暗想,早有虎翼如此,我何至于铤而走险,丢船弃甲?
“我也喝得!”仇大将拍案猛喝。
莽夫争酒喝,郑子虚头大如斗,霍官人笑抱肚子,欠了欠身,自称离席小解。
……
……
庞蒲勒置身事外,吃一筷白鱼,自言自语道:“只听坐船晕,不闻上岸也晕。一桌好菜,没尝半口滋味,真个无福消受。”
相邻的波斯客商说话颇耐人寻味,谢皎眸珠一斜,索性挑明了说,低声道:“你那婢子替他算过命,日逢天心,是大寿。”
庞蒲勒言不由衷,揣着明白装糊涂,颔首道:“仇大将吃人参果,面红脖子粗,饕餮之勇,是如大兽。”
他话锋一转,“谢教头,你可曾听过‘明教大光明王’的说法?”
“西域拜火教?”
“是,也不是。”
他道:“明教发轫于波斯,以火为万物本源。人生于火,也归于火,是善,是因,是大光明。你方才说‘日逢天心’,此乃光明王神位,更是信众梦寐以求却不达的极高处。判诸凡人身,我怕他命不够硬,烧成一堆飞灰。”
谢皎不置可否,取壶斟浆,硬朝他递一杯酒,见对方一滴不漏地饮入腹中,微笑道:“明火伤手,我自避而远之。说起来,谢某也对香料很有兴趣,我替庞老板发愁,满船的梅花龙脑乳香丸,是要一回卖光,还是四散入市?”
“免劳阁下操心,”他高深莫测道,“信众所需,岂敢怠慢,已尽数下船。扬州市井欢声喧哗,说起来,庞某很是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传闻。”
庞蒲勒旋开拇指大戒,顺势一倾,倒出一枚莲子大小的瑞龙脑,只手奉上,笑眯眯道:“同为香客,这点心意,不啻鹅毛。”
“哪里哪里,客气客气。”
谢皎毫不客气。
……
……
彩衣巷绿竹含烟,一地参差影。却踏枝吃散了茶,兀自溜达,行经糖坊时,坊主吆道:“右护法留步!”
却踏枝往旁一瞥,近前寒暄:“好香甜的气味,来碗糖水。”
“没啦,”糖坊主两手一摊,“功德浆倒是能现筛,右护法喝不喝?”
却踏枝悻悻道:“免了,一嘴渣滓。何事叫我?”
坊主朝东一指,细声道:“左护法刚带人经过门前,盐帮的三当家,也在。”
却踏枝神色一凛,朝东一望,急忙要赶追,手往腰畔探去,哎哟一声叫,出门光顾吃茶,忘带了家伙。
坊主又扯住他的右臂,吞吐几回,低低道:“消息确凿,我说句话,你可别自乱阵脚……柴思本柴长老,没啦!”
“盐帮干的?”却踏枝大惊。
坊主斩钉截铁道:“我看像,要不那三当家话里带刺,有恃无恐,专扎咱们痛处呢。”
却踏枝两袖一捋,当即竖掌一劈,糖坊外壁靠墙捆放的甘蔗登时噼啪塌散,他抽了一双就走。坊主直叫唤,俯身拾取甘蔗,屁股朝天十分恼,长长短短凑抱半捆,便听身后有人道:“劳驾,两碗糖水!”
“没了,没了,都没啦!”
“好没道理,亏我留到最后喝甜浆……喂,老板,你怀里那满满一兜的不正是甜竹子?我讨个甜头,也不行吗?”
他挺直腰板,扭头去瞧,来客一双男女,男人嬉皮笑脸,女人红发如藻,于是抬举道:“烟花三月下扬州,世间好景不常留。你们呀,来晚啦!”
……
……
却踏枝奔出一条街,耳闻闹声渐响,转过街角,栀子灯高挂,一栋青楼赫然入眼。
流莺野蝶成群,惊一阵,笑一阵,飞来飞去。
只见黑压压一帮人里莽有条汉子跃上墙头,翘腿斜躺,如卧平地,脚尖晃三晃,一手顺势支颐,神气十足朝墙下诸人嚷道:“我堂堂百丈宗,找小姐,凭什么要钱?”
“就是!”
“凭本事吃白食!”
乌衣汉个个帮腔作势,一旁的绿衣郎们饱受挑衅。却踏枝心头火起,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怒叱:“乌有蛮,佛头泼粪,污人清白,你盐帮还要点脸吗!”
出声者独越众围,一身孔雀绿,神清气秀,约莫三十左右,手中翠箫直指骑墙汉,正是百丈宗左护法邵甘棠。
他面如美公子,野蝶见了心生欢喜,一下子钻他怀里,娇啼道:“你们究竟谁是盐帮,谁又是百丈宗?”
乌有蛮振胸道:“甭管哪帮哪派,个个都是你的一夜郎君!”
邵甘棠一把推开胸前女人,声色俱厉道:“新仇旧恨,一并算清!”她如蝶旋舞,立定后,吃吃笑道:“我懂了,倒霉蛋,你才是百丈宗。”竹君子义正词严道:“拳脚无眼,奉劝娘子退下,免受误伤。”
“婆娘,说!选哪个?”乌有蛮甚不服气,对胜负极为在意。
女人眉眼似波,流向邵甘棠,曼声道:“他能吃白食,你不能。你一口野腔,我听不懂,怕你动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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