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生,为的是换钱!运回本土,钱会更值钱,一文钱真能当两文钱花,东极宫便是如此发家。”
多宝冷不丁道:“什么东极宫,敢赚这份钱,官府都不管吗?”
“小娃娃乳臭未干,说出来,吓死你!”茶客大剌剌道,“‘地上天宫,海中浮屠’,这两句偈子听过没有?”
多宝老实摇头,香药商打断茶客,戒备道:“江湖切口,你与外人说!”
穷蛇蓦道:“下两句偈子:‘鲤鱼群飞,三峰流雾’,是也不是?”老蜑人斜他一眼。多宝瞪了乌眼珠,讪讪道:“哥,你不早说,害我没见识。”
绿衣茶客拍案,沾沾自喜道:“同道中人,我早说老子火眼金睛!敢问兄弟庇身何帮,尊号大名?”
“诨号穷蛇,半个江湖人。”穷蛇抱拳,“三寸板里是娘房,三寸板外见阎王。水里来去,略有见闻,跑船讨口生计,够不上什么帮派。”
茶客豪爽道:“幸逢于此,在下百丈宗却踏枝,人称‘竹熊’!”
草野之人,殊无门第之见。却踏枝言辞敞亮,穷蛇朝他敬一杯茶,拜谢道:“却大侠,久仰大名。百丈宗的竹钉一向是行船要紧之物,勾连船木,比骨头还耐泡,江河兴风作浪时,不知救了多少兄弟的性命。”
却踏枝接茶一饮而尽,既现得色,又面红耳赤道:“不敢当,本分罢了。如今曾太守发过话,大船一律改用铁钉,河海湖泊没我百丈宗的用武之地啦。”
“爷嘞,”香药商耍嘴皮子,“神君大会司仪之首,竟称‘没用武之地’?你忘性大,叫我明花团如何自处!”
他瞥见穷蛇一副黑面,平平无奇,灯笼晃影,没瞧出额角有刺字,挑衅道:“这位……这位穷兄弟,神君大会,你也有请帖么?”
……
……
“没有。”
郑子虚道:“夏提刑这样问,想必是请帖在手了?”
伎乐四五人,琵琶斜抱,横影投上纸屏,正弹一首龙仙羽调的《宴蓬莱》侑饮。
夏提刑转回目光,徐徐放杯,慢条斯理道:“我哪有这份闲心?只不过,浙东团练使乃夏某同乡,前日投往敝司歇脚,无意一提,我才获此听闻。”
“浙东团练使……望火马韩卢?”郑子虚陡然神智一清,心说,苦也苦也,他没守在杭州,万一遇上,这可糟了!
夏提刑颔首道:“‘望火奔来,闻风即至’,正是韩卢韩教头。”
仇大将不由停了箸,谢皎见状道:“倒显着我多余了?”庞蒲勒附和:“诸位兄弟打什么哑谜?”
霍官人行船好赌,输给过波斯大胡子,结下旧怨,挪了几寸椅子,单为谢皎解围道:“谢教头有所不知,韩卢性野,专啃硬骨头。凡经他手,没有破不了的凶案。”
琵琶转调,熊录事往纸屏望去,见有一人伸臂至琴头,将轸紧了紧,很快追上另两人的乐声。一切如常,他收回目光,又听仇大将蔑道:“狼骨头硬,狗骨头也硬,不知他啃的是哪一块骨头?”
“盐枭。”夏提刑言简意赅。
四座闻言皆惊,谢皎啪啪两下拊掌,率先赞道:“好,有胆气!那神君大会,莫非就是盐帮开会喽?”
她粲然一笑,容貌鲜丽,席间气氛和缓大半。琵琶曲改作《玉燕春》,左右两只小鼓轻巧欢快,诸人渐说复笑。
仇大将没料到竟有人查盐枭,敢啃虎骨头,啐的一声,光吃不言语,一勺铲去半盘龙井虾仁,菜汁飞溅。熊录事筷伸一半,又收了回去,揩一把脸。
“此言差矣,神君大会每在中秋前后操办,有七天香期,是两浙祭龙旧俗。三教九流无不奉席,求个风调雨顺,没旁的用处,聊为谈资罢了。”
夏提刑和颜悦色,另对谢皎道:“谢教头闲暇之余,无妨小游一回,看赏江南风光宝地。对了,你年纪轻轻,所为何事而来,夏某能可襄助一臂之力么?”
谢皎笑嘻嘻道:“先谢过,实不相瞒,我支足一个月的定省假,正为护送先人遗骨归葬祖垅。无奈离家太久,怕是寻不到坟冢,夏提刑手下有相识的风水先生,不妨引荐于我,酬劳好说。”
郑子虚一个激灵,不省得这话是真是假,心说,她独携一只包袱,难道每晚枕尸骨入梦?随即又想,我也沾过血,还怕红粉骷髅么!
“要说有,还真有一个。”夏提刑若有所思,“只不过,这名施长老放旷不羁,平生游历四海,行踪不定。如他重访扬州,我再为你留意绍介。”
“风水先生,我也使得!”郑子虚举杯,“待郑某海船入港,便要另择新宅,借个好运数,很用得上风水宝地。夏老哥,一杯干了,万勿相忘。”
夏提刑想起此行来意,与他碰杯,笑蔼蔼道:“秋风十里桂花香,闻风有份,不少一人,郑贤弟大手笔。”转朝熊录事责备道,“好没眼色。”
熊录事赶忙举杯,谢皎倾身,与这几人一一对盅,解颐道:“桂花酒?我也喝得。”
郑子虚心道,聪明人谈生意,端的利索。他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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