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接过黑丸和火信,却听蔡妩喃喃道:“可还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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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心量不比庙堂心术,谢皎纵有通天本事,年少气盛,难免受人激将。
但她想不明白,老果子狸佯作一心赴死,于他而言有何好处。
“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我为十万人杀你,乃官咎,非民之罪。黄泉路远,蔡太师先行一步,蓬蒿人命贱不送。”
薄刀加颈,机会难得。谢皎一足立地,一足踏案,正欲给他个痛快。
“不是王黼,不是童贯,也不是三大王。”蔡京忽道,“仙姑挂名洞真宫,可还有牵挂,不怕老夫平了此处?”
谢皎一顿,嘲道:“死人如何开口。”
“也罢,也罢。”他话锋一转,“我死后你告诉他,其所图谋不过痴心妄想。若依老夫一言,或可能得苟延残喘之机。”
“你待如何?”
“淮东还剩几成人马?”蔡京道。
“我与你谈不拢,前仇旧恨,太师还是亲自下去和他谈吧。”谢皎道。
偏在此时,崩天裂地骤响,户牖震颤,二人俱是一愣,窗外红云杳杳而上,相宅嘈杂不安。
食槐鸟轰然惊飞。
大门咣当撞开,蔡悯力竭摔进门来,尖喝道:“阿翁!妩姊她——啊!来人,快来人!”
侍卫狂奔入院,脚步渐近,刀剑出鞘,四下尽作金石声。
“——明正堂守备森严,每过一炷香便有十人夜巡,如此通宵达旦,不曾有半刻缺人侍候,除非蔡京不要命。”
言犹在耳,谢皎默默算计,时辰果真不等人,抱憾道:“我走这遭,只认了你的仇,却来不及要你命。”
“可惜,可叹。”蔡京尚自提防。
“那便换他祭奠。”她提气朝小衙内掠去。
蔡悯满背毛发尽竖,喉头紧锁,半个字也说不出,便见一只夜叉持刀扑面而来。
他当即夺过墙角箭壶,抛手飞撒,边撒边退,闷头遁至堂外,也不怕误伤蔡京。
谢皎追上,左右两刀铛铛断箭,第三箭贴腮衔在口中,一把将他扔上屋顶,箭柄应声咬断。
她呸地吐出一口血,活动拉伤的手臂,朝护卫连射一圈水蛇箭,包围立时大空。
蔡悯正伏身琉璃瓦朝下窥望,夜叉拔地而起,骇得他掉头就爬,往最高处逃,像要逃进月亮里去。
谢皎奔上前将人捺倒,蔡悯抽不回手,张嘴便咬小臂,被她一掌扇昏过去。
侍卫有所忌惮,弓弩满张,却不敢轻易出弦。
而院中,管家提灯滚进明正堂,三步跌了四跟头,跪地察看,一家之主正委顿在太师椅中生死未卜。
他气血冲脑,心悸症登时发作,忽又弯出两指试探蔡京鼻息,这才长吁口气,指使道:“快去请赵太丞!就算跟天王老子吃饭,也要把他八抬大轿给我绑过来!”
“大管事,大管事!”
侍卫慌张报信,管家气不忿,兜头就是一掌,那人吐出半颗牙,唯唯道:“是小衙内!”
管家适才记起还有一个金贵人落在匪徒手里,不禁眼前发黑,嗷一嗓子晕过去。
相宅后街,夜游人未散,驻足指点不休。
蔡悯在谑笑声中醒来,里外无衣,似白虫一般赤条条悬在半空,被那恶匪用龟甲缚绑死吊牢,窘出两滴眼泪。
“阿嚏!”他浑身发抖,羞愤欲死,恍惚间却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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