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失败的演出之后,小瞎子仿佛添了心事,他的饭量大减,有时还呆坐着发愣。花茉莉施出全副本领为他改善伙食。为了替他解闷,还经常拉着他的手到八隆河堤上散步。当她和他漫步大堤时,镇上的一些娘儿们就指指点点地说:“瞧啊,这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小瞎子胜过副科长一百倍哩……”听到这些议论,花茉莉总是心满意足地笑着,脸上浮现出痴迷迷的神情;但小瞎子却往往变得惶惶不安起来,赶紧找上个借口让花茉莉领他回家。
九月初头,马桑镇后县里兴建的榨糖厂、帆布厂厂房建成,不几天,就有成群的卡车满载着机器沿着新修的八隆公路开来,随着机器的到来,大群的工人也来了。这对于马桑镇“商业中心”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喜讯。还有更加惊人的消息呢,据说,马桑镇周围的地层下,蕴藏着丰富的石油,不久就要派钻井队来开采,只要这里变成大油田,那小小的马桑镇,很可能就是未来的马桑市的前身……对于这些,花茉莉做出了快速反应,她到县木器厂订购了一批桌椅,又购了一批砖瓦木料,准备在院子里盖一个简易大餐厅,进一步扩大经营规模,她还托人去上海给瞎子买花呢西服黑皮鞋——这是为小瞎子晚上演奏准备的礼服。最后,她请镇上最有名的书法家写了一块“茉莉花音乐酒家”的匾额,高高地挂在了瓦檐之下。宏伟的计划使花茉莉生动的面孔闪烁着魅人的光彩。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小瞎子听,语言中已经不分你我,一概以我们称之。小瞎子对花茉莉的计划感到惊叹不已,认为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而听到自己将在这个安乐窝里永远充当乐师时,他的脸上出现了踌躇不快的神情。花茉莉推他一把,娇嗔道:“瞧你这个人,又犯哪家子愁!你说,你还有什么事不顺心……”
关于马桑镇光辉前景的传说,自然也在方、黄、杜三人心中激起了波澜,他们看到花茉莉一系列轰轰烈烈的举动,尤其是看到那块“茉莉花音乐酒家”大匾额,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他们自信本事都不在花茉莉之下,而花茉莉能够如此猖獗,挤得他们生意萧条,实在是借助了小瞎子的力量。至此,他们不由地都后悔当初没把小瞎子领回家中,而让花茉莉捡了个便宜。据麻子杜双计算,四个月来,花茉莉少说也净赚了三千元,而小瞎子仅仅是吃点鸡杂碎。这小瞎子简直就是棵摇钱树,而一旦马桑镇上机器轰鸣起来,这棵摇钱树更将大显神通,这个女人不久就会成为十万元户主的。
这天下午,方、黄、杜聚在茶馆里谈论这件事情。方六建议三人一起去跟花茉莉公开谈判。杜双起初犹豫不决,生怕得罪了花茉莉无法处理积压白酒,但又一想,去探探口风,伺机行事,料也无妨,也免得得罪方、黄,于是就答应了。
三人商议停当,便跨过麻石街,走进了“茉莉花音乐酒家”。正是农忙季节,店里没有顾客。花茉莉正在灶上忙着,为晚上的营业做准备。一看到方、黄、杜到,她连忙停下活儿相迎。她一边敬烟一边问:“三位掌柜屈驾光临,小店增辉哪!不知三位老哥哥有啥吩咐!”
“花大姐,”方六捻着老鼠胡子说:“你这四个月,可是大发了!”
“那也比不上您呐,方掌柜!”
“嘻嘻,花大姐挤兑人喽,俺这三家捆在一起也没有您粗呐!”
“花大姐,”黄眼道,“您这全沾了小瞎子的光哟!”
“此话不假。”花茉莉撇撇嘴,挑战似的说。
“花大姐,您看是不是这样,让小瞎子在咱们四家轮流坐庄,要不,您这边丝竹一响,俺那边空了店堂。”方六说。
“什么?哈哈哈……真是好主意,亏你们想得出,想把人从我这挖走?明告你们吧,没门!”
“花大姐,说实话难听——这小瞎子可是咱四个人一块发现的,你不能独占花魁哪!”
“放屁!”花茉莉柳眉倒竖,骂了一声,“想起那天晚上,你们三个人支支吾吾,一个个滑得赛过泥鳅,生怕他腌躜了你们那臭店,连个宿都不留。是我把他领回家中,热酒热饭招待。这会儿看他有用处了,又想来争,怎么好意思张你们那张臭嘴!呸!”
“花大姐,说话别那么难听。俗话说,‘有饭大家吃,有钱大家赚’,好说好商量,撕破了脸子你也不好看。”
“你能怎么着我姑奶奶?”
“花大姐,你与小瞎子非亲非故,留他长住家中,有伤风化。再说,现如今是社会主义,不兴剥削劳动力,你让小瞎子为你赚钱,却分文不给他,这明明就是剥削,法律不允许……”
“你怎么知道我跟他非亲非故?”
“难道你真想嫁给他不成?”
“我就是要嫁给他!我马上就去跟他登记结婚。他是我的男人,我们两口子开个夫妻店,不算剥削了吧?你们还有什么屁放?”
“我每月出一百元雇他!”
“我出二百!”
“滚你们的蛋吧,一千我也不卖!”
花茉莉干净利索地骂走了方、黄、杜,独自一人站在店堂里生气。她万没想到,三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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