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面带难色,“怕不行,现在已经下班了,你们去了不一定能找到管保卫工作的同志,直接到服务台去查恐怕不妥,因为那儿人来人往太乱,再说,服务员未必让你查。”
志明无可奈何地和小陆对视一眼,只好又同老王商量了一下明天的查法,然后就离开了那里。
从北京市公安局出来,他们早已饥肠辘辘,又困又乏。街上,华灯初上,人流如水,他们夹在熙攘的人流中沿路找饭馆,几乎所有的饭馆都拥挤得下不去脚,一路走到东单,那个很熟悉的大棚子似的东单饭店跳入眼帘,因为这家饭店离公安局招待所很近,所以过去周志明每次到北京出差都免不了要光顾此处。现在,大约是因为占了临靠长安街的地利,这座外表粗陋的大棚已经被油漆一新,门口还挂起了厚厚的人造革棉帘子,看上去比过去体面多了。
他们从厚帘子外面挤进去,里面同样人满为患,小陆再不愿走了,往墙上一靠,“得了,就这儿吧,凑合吃饱就得了。”
周志明挤到前面买了一斤机制水饺,两人找了个墙根,蹲在地上狼吞虎咽起来,顷刻间便把两大盘饺子席卷而光。他们抹着嘴巴走出饭馆,在十字路口红绿灯下,志明站住了,对着长安街明如白昼的华灯,看看表,犹豫了一下,对小陆说:“严君有一小包东西,趁现在有时间,你到她家送一趟怎么样?”
“是吗?”陆振羽满身的倦懒顿时跑到爪哇国里去了,“什么东西?”他兴致勃勃地问。
周志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饭盒大小的软囊囊的纸包,递过去,小陆刚要接,突然又迟疑地缩回了手,扭捏了一下,说:“既然她托你带来,还是你送去吧,我可不便越俎代庖。”
志明本来是想自己去的,只是因为在一分钟前想起了小陆对严君的那层意思,才乐得把这个机会成全给他,小陆窘于严君没把东西交给他而推托不去,也是意料中事,志明笑了笑,还是硬把纸包塞在小陆怀里,“我头晕得要命,一点儿劲都没了,你就给送一趟吧。”他故意不说出自己的初衷,因为那样反而会使小陆尴尬。
他们在东单路口分道扬镳,周志明往北去招待所,小陆穿过宽阔的长安街向南走,按着地址,在崇文门附近的一个小胡同里找到了严君的家。
这是一个长筒形的大杂院,院里,一色老旧的灰砖平房,家家门前几乎都能看到有一间“自行设计”、“自行施工”的小厨房延伸出来,把院子里的空地宰割得只剩下一条九曲十八弯的过道。一个大学教授竟然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完全出乎陆振羽原来的想象,在他们家住的那个警备区大院中,营级干部都住得比这儿强!
他在院里一个小姑娘的指点下,找到了严君家的门,从深绿色的窗帘下泛出荧荧灯光,说明主人正好在家,他上前轻轻叩门。
门拉开了,整个门框都跟着晃动了一下,一股暖融融的热气扑在他脸上,一个戴眼镜的半桩小伙子探出滚圆的脑袋。
“找谁?”口气真冲。
“对不起,这是严同方教授的家吗?我是南州市公安局来的。”他彬彬有礼地问道。
小伙子眼睛一闪,立即向屋里大喊:“妈,姐姐那儿来人啦。”边喊边侧开身,把陆振羽让进屋子。
严同方和他的爱人贺雯都在,听到小伙子的声音双双迎了上来,把陆振羽让到沙发上,热情寒暄,等给他泡上了茶,一家三口人的注意力便全部集中在他带来的那个纸包上了。
趁他们看东西的工夫,陆振羽把屋子环视了一下。这确是间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房角的檩木已经裸露变黑,天花板上渍着一块块暗黄的水迹,幸而四周墙上都糊了齐胸高的淡绿色暗纹墙纸,又错落有致地挂了些字画,好歹算给不堪入目的墙壁遮了遮丑。靠里墙,一字排开三个老式的宽大书架,从上到下塞满了书,连书架的顶上都摞着尘封的籍本。屋里其他地方,摆着沙发、茶几、写字台、床,和一对古色古香的藤椅,清雅而不豪华,一望便知是个知识分子的家庭,只是屋子当中的一只蜂窝煤炉像是刚刚笼着,周围煤灰狼藉,有些煞风景。
正看着,旁边传来严君母亲嗔爱的笑声。
“君君这孩子,也真是的,一件旧毛背心,带回来干吗?还麻烦人家专门送一趟,这孩子,咯咯咯。”
严同方说:“你看,这不是还有封信么?”
毛背心儿里裹着一封信,一家人的脑袋一齐凑了过去。
“啊啊,”贺雯一边看信一边笑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把眼睛眯起来,用一种异样的目光上下端详着陆振羽,他被她看得发毛了,局促不安地站起来。
“快坐下,坐下。”严君的母亲摆着手让他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来,嘴里张罗着:“小民,把你的好吃的给哥哥拿来。”
半桩小伙子端来了点心、果脯,陆振羽笑着问他:“你工作了吗?”
小民摇摇头,“咱们,待青。”
陆振羽一愣,没大听明白,贺雯替儿子“翻译”说:“就是待业青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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