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语声有些沉,眼神在沈霓裳身上落了一下后就移开了,他看着远处的青山,“白家婆娘生不出来,这事儿全村都知道。那孩子是人家放到他家后门的,身上是有生辰八字,白家男人读过几年书,识字。两口子待那孩子也好,那孩子身子弱显,两口子年纪大了看得精贵,也不让村里孩子挨。”
“你知道那孩子的生辰八字么?”沈霓裳问。
老头子摇摇:“只听是隆武四年生的,具体啥日子就不知道了。那孩子显,来的时候都两岁多了还不会个轱辘话,过了大半年话才利索。”
沈霓裳垂眸不语,忽地抬眼:“这事儿——老人家心里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老头子看她一眼,“你们是贵人,我们庄户人家惹不起,土匪杀人不眨眼,我们也惹不起,我们只想过点安生日子,白家那娃命里带贵,你们贵人的事儿,我们都沾惹不起。”
将银锭朝沈霓裳手里一塞,他转身走了。
沈霓裳怔了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锭,自嘲地叹了口气。
屋子里三人还在喝酒,她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圈,不知不觉来到后院。
二狗正在给马匹上料,见得她出现,手里的木耙顿了下,然后视而不见的继续干活。
见此情状,沈霓裳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已经做了一回恶人了,可没有办法,这个恶人她必须做到底。
她走到围栏边,将手里的银锭抛了下接住:“这是我方才给你爹的,”二狗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可他最后又还给我了。”
二狗不做声,完全视而不见。
“我同他,我有些想不明白。”沈霓裳自顾自的话,“下林村一直与世无忧,甚至周围也没听过安平寨的存在,为何独独就下林村遭了难?下林村这样多人,为何独独就你和白家的孩子幸免于难?你爹同我,白家的孩子是捡来的,命里带贵——那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活下来的?”
沈霓裳蓦地看向他。
二狗手里的草料耙陡然顿住,整个人如同定格了一瞬,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动作,木耙挥得舞动生风。
时间不多,时机也难寻,沈霓裳走了进去,伸手抓住了他的木耙,马厩中污浊的气味扑鼻而来,她神情肃穆:“你就不想知道真相么?你的大哥、祖父、祖母……还有下林村那么多条人命!我听人,是你大哥把你挡住,所以你才活了下来。报仇也许不切实际,可真相,安平寨是哪里的?那夜的凶手有哪些?可曾伏诛?你真的不想知晓?”
二狗手中的木耙渐渐松开,沈霓裳放开手,木耙落下杵在地上,他抬看着沈霓裳,目光冷淡的指了指他的喉咙,就欲转身。
“你识字的。”见他身形顿住,沈霓裳语气肯定,“你们家的客栈没有请掌柜,但柜台有账本,我们进来过后,你进了柜台,应该是去记账吧?”
二狗回头看了她一眼,黄瘦的脸上表情似乎有些讽刺,他将木耙归置好,直接从后院进了客栈。沈霓裳在原地蹙眉停了下,跟着他走了进去。
大堂里凌飞正在同穆清干杯,张少寒已经微醺,吃着菜,笑看两人拼酒。
沈霓裳走到柜台边,二狗将一本帐薄丢到桌面上,沈霓裳同他对望了一眼,翻开账簿,视线一落下却怔住!
帐薄确是帐薄,可上面并没有任何文字,全部都是图形,各种各样的简易图形,马、床铺、桌子……线条十分简单但可以辨认,后面的数量全是用圆圈和勾叉来表示……
二狗毫无表情的看着她。
沈霓裳默默地将账簿合好。
“对不住了,可是我没有恶意,也不会害你们。”她轻轻道,“我方才的话,都是真心的。我也是想得到一个真相。”
完后,没有惊动那三人,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想,她转身上楼回了房间。
“姐?”妙真正在做针线活儿,大约是她的神色太过不同,妙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夕阳西下,黄昏已至,屋中已经点起了油灯。
妙真的神情有些诧异。
沈霓裳在桌边坐下,她静静怔忡,妙真没有再打搅她,低头继续做活儿。
“你觉得我做的对么?”许久后,沈霓裳轻声问,“为了解开自己的疑惑,硬要别人将心里的疮疤揭开,逼别人去面对那些或许已经忘了的事。”
妙真是聪明的。
要不然,她不会在沈霓裳同二狗的娘子话时,同她配合得那么契合。
她已经看出了沈霓裳硬要在这家客栈落脚的目的。
妙真放下手中的活计,看着沈霓裳微微笑了笑:“奴婢不知道姐是想查什么?可奴婢觉着姐不会无缘无故去做事,姐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是跟着姐走。姐又没做什么伤害理的事儿,奴婢没觉着姐有什么不对。姐不开心,是觉得自个儿是强人所难么?”
沈霓裳放下支着下颌的手:“难道不是么?”
“姐想多了。”妙真摇而笑,“这个世道原本就是这样。姐再坏,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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