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五尺汉子哭得无比凄惨,令人心酸。
陈生也忍不住黯然叹息。
庄户有庄户的苦,地主的日子其实也并不好过,不是家里有人有地就可以过舒坦日子的,既然是地主,就得承担起责任,家里有多少庄户就得承担多少人的吃喝拉撒。
这年头民风朴实,有逼着杨白劳卖喜儿的那种无良地主,但是毕竟少见。在这个讲理的年代里,无论任何阶级,他们的道德底线明显都很高,不但不敢干丧尽良的事,还得勇于承担,这样才能赢得庄户们的心,让庄户们死心塌地给你干活交租。
看着眼前哭得凄惨的高有财,陈生由衷感到同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已做得很不错了,时也运也,无可奈何,尽力了便无愧于心。”
高有财擦了把泪,道:“太子和公爷见谅,人实在是忍不住……”
陈生点点头,道:“好,高员外继续,你家的庄户差不多都走干净了吧?”
高有财叹道:“对,走干净了,没法不走,一整年的生计断绝了,死赖在村里难道眼睁睁看家里的老人浑家孩子都饿死吗?好好的家,上千亩字良田,几百号庄户散就散了,人每都站在村口,看着庄户们携家拖口离开,最后走得一个不剩,后来听昌平闹匪,有流民抢掠富户,人也担心没个好下场,先让仆人送走了家,然后藏匿了钱粮,人也离开了村子,害怕被流民抢了杀了,人不得已扮作流民的模样……”
陈生沉吟片刻,缓缓道:“最后一个问题……高员外,你家的庄户都离乡逃难去了,你可知他们都去了哪里?”
高有财脸颊一抽,眼中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转瞬即逝,很快恢复如常,只不过陈生眼尖,成功地捕捉到了不正常的那一瞬。
陈生脸上绽开了笑容,笑得很玩味。
很好,越来越有意思了。
“人……只是庄户们的主家,却不是他们的老爹老娘,他们离乡逃难,人深觉对不起父老,怎有脸问他们的行止,再,都是乡下愚民,活得懵里懵懂,有的庄户临到上了路都怕是没个具体的方向,浮萍似的走到哪里算哪里,公爷所问,人实在不知啊……”
陈生深深看着他,悠悠道:“高员外果真不知?”
高有财苦着脸躬身道:“人怎敢欺瞒太子殿下和公爷?确实不知。”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知盯了多久,久到高有财脸色越来越白,额头渗了汗,神色也越来越不自在,陈生这才打破沉默,笑道:“好,该问的都问了,叨扰高员外了,高员外远来辛苦,这便在昌平城里住下吧,放心,官府管吃管住,不顺心的话,给你派两个仆人也行。”
“啊?住……住下?住,住哪里?”高有财吃惊地道。
“当然住县衙里……”陈生严肃地道:“太子殿下和本公初来乍到,对昌平一无所知,你也看到了,这里搭起了棚帐,收容赈济逃难的乡亲父老,秦县令忙得脚不沾地,无暇顾及我们,难得遇到高员外这样的本地人,殿下和本公正要仰仗高员外这几日领我们领略昌平附近的风土人情呢,高员外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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