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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虎驱赶那些被强拉来以充兵役的农夫率先冲击晋军营垒,主要目的就是用无穷无尽的人浪来消耗晋兵的体力和箭矢,以及靠着尸体来填埋晋方堑壕,甚至于铺就可以直登晋垒的通路。
封建时代,又是战乱之时,晋赵双方的将吏大多视人命如草芥——裴该所部大司马三军,也只能说略好一些罢了——况乎石虎的贪残凶暴,更居当世之首。在原本历史上,此人便即恶名昭彰,晋书中说他:“所为酷虐降城陷垒,不复断别善恶,坑斩士女,鲜有遗类”
只是别的将领尚且懂得区分敌我,于自家境内的城邑、百姓,总会稍稍留些情面,杀戮别家境内民众,也有削弱敌方生产潜力的考量在——因为只有百姓安生种地,才能供给军需啊,傻瓜才不懂这个道理哪。
石虎却不同,无论敌我,凡人命在其眼中,俱如蝼蚁。谁说自家的老百姓就不能擅杀了?反正我得了十数万牛羊,且能吃一阵子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再者天王授我之命,乃是摧锋破锐,夺取敌方城邑、土地,至于发展生产、收取贡赋,那是续咸之流文吏该做的啊,关我屁事!
关键石虎见到道路狭窄,晋垒难克,生怕此番南下将镳而归,且寸步不能突入平阳郡◎日张豺试攻晋营,已经探明了若不付出极大牺牲,即便两三千晋卒恃险而守,数万兵马都难逾越;而若等到晋军主力从平阳上来,估计即便付出再大代价,依旧难以成功就目前而言,时间是最重要的,为了争缺间,人命何所惜哉?
只要能够突破晋营,顺利下平,到时候回旋余地就大得多啦,我众敌寡,关中在秋收前又不可能大举派发增援,则破敌而复平阳就大有机会。反正临时拉来这些夫也派不上太大用场,不如就让他们去为了我的胜利而英勇牺牲吧!
能用汝等的尸体,铺就我皇赵夺褥下之路,虽死犹荣也。
石虎出此下策,还真不是什么深思熟虑、反复权衡后得出的结果,而纯出本能——晋垒难克,除非用人命来填,则没太大用的人命,我这儿有得是啊。于是张豺尚未返归营中觐见之时,他就已经派人北归,要求把农夫们全都组织起来,驱赶而上山道了。
缺乏训练的农夫,又在狭窄山道,行进速度之慢本当令人发指,然而羯兵得了石虎的吩咐,丝毫也不手软,于路便已然砍掉了上百颗脑袋,叉在矛尖上,用以威吓农夫,逼得他们不管白天、黑夜地急行军,不到一日后,便即直迫晋垒。
晋阵中看到“赵兵”迫近,当即左右四垒乱箭齐发,那些夫如同割草般一茬茬地倒下
倘若在平地之上,骤然遭受这样沉重的打击,则缺乏训练、毫无组织度的农夫必然四散而逃,仅仅夹杂在其中不足一成的真正赵兵,是根本难以约束和拦阻的。昔日在苦县宁平城中,已然丧失斗志,且无组织的数万晋卒之所以为少量羯骑所围而不敢动,那是因为突围必死,幻想着投降或有生路。今日之势则全然不同,留在对方弓箭射程内必死无疑啊,只有往回跑才有望逃生。
然而山道过于狭窄,队列又极拥挤,山上更驱赶着后续农夫不管不顾地继续朝前顶,则前面受创或受惊之人,即便想逃也无路可走,只能被身后的同袍推搡着继续向前间中有几个想要爬上两侧的山崖,但不是跌落下来被大众踩成肉泥,就是被羯兵放箭活活射死。
可怜那些倒伏之人,即便还有一口气在,也很快就被踩踏得支离破碎了。
姚弋仲及麾下晋卒见此情状,无不胆战心惊——从来战阵之上,最怕遇见泯不畏死之敌了,但眼前这些“敌人”不是不怕死,而是被逼前来送死,那就更加可怖。弓箭手被迫反复扯动弓弦,射出一轮又一轮的箭矢,但他们终究只是辅兵而已,训练强度有限,不可能精确瞄准,基本上都是朝向一定范围覆盖射击,难免漏网之鱼。况且即便身中数箭,甚至于咽气者,也有不但不倒,反倒被身后农夫推搡着尸体还继续朝前滑动的
这些死而不偃的尸体越来越多——农夫们终究是人,是人就惧死贪生,是人在濒死之时就会激发出超乎平常能力的智力和体力来,他们逐渐懂得躲藏在尸体后面,以他人的血肉来遮挡晋矢,以痹家的性命。
至于身前送命之人是否熟识之人,是否同乡,甚至于是否亲眷,到了这个时候,也全都顾不得了。父子之恩、兄弟之亲,在后有利刃、前有箭雨的凌迫下,也只能暂且抛诸脑后。
就这样,虽然箭不停放,赵兵前涌之势却几乎不受影响,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射杀一层还有一层,拥挤的人群就如同一条巨蛇般迤逦向前,不可遏止
几乎是转眼之间,赵兵虽窄却厚的洪流便即冲入了晋方第一条堑壕。
在原本的计划中,营前三道堑壕,都将掘够一人多深,但因为赵军骤然杀至,晋方被迫仅仅挖了一半,就赶紧埋设尖头木桩,但凡落入者,必死无疑。只是木桩的高度终究有限,只要插上一到两具尸体,再后面跃下之人,便可安然无恙不,在出乎姚弋仲等人预料的实战之中,这些夫本欲踩踏着前面翻落的死尸翻越堑壕,但还没等他们碰触到对面的壕壁,头上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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