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压诅随的,可能也就裴嶷、陶侃二人而已。但裴文冀终是文吏,本身军事才能很一般,临阵应变,非其所长;而陶士行终究与甄随分军已久,光靠头衔和能力,能否压制诅随的妄动,似乎也不能满打保票。
就见裴嶷朝自己一拱手,缓声说道:“臣之意,当请明公亲往。”
陶侃一皱眉头:“何必如此?”
裴嶷说正该如此,随即便解释说:“倘若平阳不足以定,则唯大司马前往,始可制约甄随,使不妄进;而若平阳可定,则初进城之人,绝不能是甄随,而必为大司马!”
平阳那可不是一般的城池啊,那是胡汉的都城,若克平阳,就等于覆灭了胡汉,骨霄壤,这种刷名望的好机会,怎么能留给甄随?别说甄随了,就算我,还有陶侃、郭默等人全不够格,只有裴该你亲自去才成。
郭默原本执意请命,陶侃也有些跃跃欲试,但听闻此言,驹哑然,谁都不敢再说话了,只是将目光全都移到了裴该身上。
然而裴嶷的话还没有完,他继续又说:“我等自当将平阳情状,往奏朝廷,但朝廷亦未必须待长安奏报,方知其情。则若朝廷别遣兵马往攻平阳,自然也须大司马前往坐镇,统一指挥。”
从平阳到长安和到洛阳的距离差不太多,而且朝廷兵马也曾进入河东,呼应甄随,夺占了其东部的东垣县,以祖逖的才能,不至于不遣间谍,往觇胡势吧?说不定咱们商量这会儿,朝廷也已经得着消息了。
那么一旦朝廷发兵,就有可能不知进退,为石虎所败,挫伤锐气,必须得大司马您亲往前线,才能够约束得住啊。
裴嶷并没有把话说透,但在座多半是精明人,自然也会想到其言语中隐含之意。一则,倘若洛阳派军进入平阳郡,很有可能刺激甄随,促其争巩心,到时候“当进则进”他一定能做到,“当退则退”就未必了——得大司马去,才可能扯得浊匹烈马的缰绳哪。
更重要的,万一被朝廷遣将,先进了平阳城,那可怎么好啊?只有裴该亲往,那么除非天子御驾亲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否则即便祖逖,甚至荀组率军,就目下名位而言,他们都不如裴该,若克平阳,这功劳才必然会记在裴该头上。
裴该听了,不禁用右手中竹杖敲打着左掌,三五下后,终于点一点头,道:“君所言有理,如此看来——我须亲往平阳去。”既下决断,布置起来就很快了,即命兵部掾辛攀遴询卫营与骑兵旅,挑出三千人强马壮的精锐骑兵来,人各双马,跟随他往赴前线;又命度部掾柳卓核算足够十五日的粮秣物资,眷调至军中。
裴该不打算一个人上前线,他对自己的大局观,尤其是临阵应变能力,尚且有些犹疑,乃命郭默随行——当然啦,保镖裴熊,还有郭璞之类的文书记室,那也是不能少的。
正在分派之时,新任行部掾胡焱——乃自中军司马转来——突然间拱手建议道:“臣请往说拓跋部南下,或可牵制石虎,不使大举增援平阳。”
裴该笑笑:“只恐缓不济急”但随即却又点头,道:“也不妨一试。但子琰实掌一部,不宜轻往,别遣吏员去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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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军事机器就此再度疾速运转起来。裴该则在会议结束后,先返回内寝来见妻子荀氏,一来通报自己又将远行的消息,二来,是为了向荀灌娘致歉。
因为不久前诊断出来,荀灌娘再度有身,裴该正打算好好地在长安城里陪着老婆,直至分娩呢,没想到胡汉政权这么不让人誓,刘曜才得其政不过数月,竟然又闹腾了起来你们就不能让我先踏踏实实地挨过秋收吗?!
荀灌娘虽感担忧,又有些遗憾,却绝不敢表露出来,反倒笑着安慰丈夫,说:“夫君为国家宰臣,留台关中,几如裂土之封臣,则国家有事,岂能不思戎马,而要做轩女之态么?我又不是初次生育,必不妨事。且夫君若能早定平阳,返归长安来,或者还能赶得及次子降世”
裴该屡妻子,微微笑道:“卿如何知道这一个也是子?都说儿女双全,福寿无边,我倒希望卿为保大诞育一妹。”随即笑容微微一敛,说:“怀保大时,卿母尚在左右照抚,今我既去,谁再关爱卿啊?”
荀灌娘怀着保大的前九个月,其母荀夫人也在长安,不时前来看顾,还一度打算把闺女接自家去生养,却被裴该婉拒了。直到天子归洛,荀崧随驾,荀夫人才在裴该一再保证会好生照顾孕妇的前提下,流着眼泪从夫而去。因此裴该今日便临时起意,对荀灌娘说:“今长安、洛阳之间,道路安靖,何不发一封书去,请卿母前来照抚一二?”
荀灌娘闻言,不禁大喜:“夫君果然肯让我娘到长安来么?”
裴该笑道:“本是至亲,岂有不愿之理?”他心说我那丈母娘是很烦人,还迷信,但只要不跟我多照面儿,唤来照顾孕妇,亦无不可。反正只要我回师,一定找各种借口把她哄回洛阳去。
随即返归前堂,逐一召属吏前来,嘱咐留守之事。首先自然是裴嶷了,裴该对他说:“留后事,仍一以委之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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