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东主又如此巴结,远远地取了惠山泉送来也就罢了,尚未到最佳时候的吓煞人香也赶着送来,说不定这人就是“撷绣坊”的后台。心中起了这样的想法,他越发有意问道:“那么以公子之见,应如何说服吴越世家支持筹建义军呢?”
我毫不犹豫地道:“商人既然逐利,便需以利动之。陆大将军势必不能久留吴越,一旦他离去,若是没有义军协助楚军巩固吴越海防,雍军必然再度登岸劫掳,若是雍军在吴越连连得手,纵然肯开启私航贸易,吴越世家也只是为人作嫁罢了。敌对双方合作,一方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就不能在合作之时占据上风,所以对吴越世家来说,只有将雍军逼退到海上,才有商谈的可能。而且吴越世家本就各自有家将私兵,若是担心义军被朝廷控制,伤及他们的根基,何妨将私兵混入义军之中,这样义军就可以在吴越世家控制之下,不至于成为朝廷肃清异己的工具。”
丁铭皱眉道:“这样一来,虽然义军能够成功筹建,可是却不免沦为吴越世家的私人武力,将来必有后患。”
我笑道:“丁兄既然有意相问,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这不过是应急的策略,若不如此,难以令义军迅速成形,至于能够控制义军不过是说服吴越世家的借口罢了,真得实施起来,却有许多微妙之处可以斟酌,却不知到头来是谁占了上风。以在下想来,若是组建了义军,纵然人心不齐,凭着大将军的本事气度,想必也难不倒他。而且陆大将军文韬武略,都远胜于人,或者有更好的办法吧!”
丁铭暗暗点头,觉得云无踪所说极有道理,抬眼望去,这位云公子轻摇折扇,神色淡定,眉宇间透着坚定自信的光芒,显然对自己的判断确定无疑,对陆大将军陆灿也是十分尊重敬佩,这样看来他对南楚并不是像他所说的那般失望透顶,若是用大义相责,或者能够说服他替国家尽力,最不济也可得到他的帮助指点。而且此人如此气度才能,若是埋于草莽岂不十分可惜。想到此处,正想出言劝谏,只见云无踪眸中满是笑意,挥扇从容问道:“以丁兄之见,吴越之战,雍军和南楚谁的胜算高些,我那同乡可真有本事鲸吞吴越之地?那人虽然是名声远扬,但是却多半都是阴谋诡计,这堂堂正正的征战,只怕他也没有什么法子吧?”
丁铭闻言,越来想要说的话却咽了回去,心中涌起无限感慨,叹道:“云兄对朝廷弊政看得一清二楚,对大雍的强盛想必也是心中了然,大雍素来国力便在我国之上,七八年之前那场平汉之战,虽然交战双方也是死伤叠籍,但是大雍却没有伤到元气,事后又将北汉国力全盘消化,就连当初的嘉平公主,也成了如今的齐王妃,大雍国力有增无减,而趁势谋反,想要夺取天下的东川庆王,却成了最大的笑话,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平叛,如今想来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谁会想到锦绣盟竟然在阵前倒戈,锦绣盟在旧蜀之地一向神出鬼没,就是大雍和我南楚多次清剿,也是毫无结果,更和两国都结下深仇大恨,这一点人人深信不疑。可是这样一个声威赫赫,极其严密的组织,却是早已被大雍明鉴司渗透掌控,轻而易举将庆王李康制住。声势浩大的锦绣盟转眼间烟消云散,明鉴司主事夏侯沅峰名扬天下,就连蜀中也为之震动。若非陆大将军趁着东川尚未平定之时袭取了葭萌关,只怕几年前雍军便已攻入蜀中了。蜀中如今虽然安稳,襄樊、江淮之地却是时刻悬着利剑在头上,大雍带甲百万,淮西、扬州两场大败并未损伤筋骨,一旦雍帝将从前驰骋北疆的猛士调到江淮来,只怕就没有这么容易对付了。更令人头痛的是,雍军却又别寻蹊径,从海上攻来,吴越危殆。我南楚徒有人口千万,半壁江山,却是处处都要设防,处处都有敌军,我虽无甚军略,也知道什么是备多而军分,武学中也有柔不可守的道理,久守必失,还击却又无力,如之奈何?大雍南楚孰强孰弱,已是昭然若揭之事。
至于公子问及江哲江随云其人,其实就是在下不说,公子也知道此人厉害,虽然朝廷民间一味轻辱贬低此人,可是只要是有识之士,怎会忘记昔日攻蜀之时,此人献策献计,襄助德亲王连克坚城,最后更是逼死蜀王,除去蜀中隐患。虽然因为事后他卧病隐退,令人渐渐忘记他的光彩,但是天下谁又敢忘记他?我曾见过他因之被贬的《谏晋帝位书》,策中尽述南楚之危,其中便涉及吴越,指责吴越守军不修甲兵,吴越世家不奉建业律令,一旦有事无以对敌,只是若非今日之变,南楚恐怕无人能悟其中真知灼见。以在下之见,德亲王最失策之事,就是身后遣刺客刺杀此人,若非如此,这人或者还会顾念南楚,而不是今日带兵来攻吴越,毫无故国之念。”
丁铭说及此处,已是不假思索,此言一出,舱中一声脆响,众人看去,却是苦竹子捏碎了手中茶杯。丁铭欲言又止,这时,小顺子已经提着刚刚煮沸的泉水准备前来续水,对苦竹子损毁价值不菲的茶杯的举动,他连眉毛也不曾稍动一下,只是又奉了一杯茶过来,这却是方才特意多分出的茶汤,还顺手递过方巾,苦竹子赧然一笑,用方巾擦去手上茶末,眼中露出歉意,小顺子却径自替众人续水去了。
丁铭见状心中一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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