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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大概把蒋陈锡这事当成了戏本子的故事说给她听,他的反应也从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平静如常,到看戏看笑话。
李薇就听着蒋陈锡进死牢了,蒋陈锡被人请命了(?),蒋陈锡被砍了,over。
在蒋陈锡被投入死牢后没多久,山东学子联名上折说蒋大人是好官啊,六月飞雪啊,冤狱啊(李薇一口血,这人还冤?!)。
这事大概就是蒋陈锡在山东任上时还是很注意联络民间仕子,施恩不忘报的。他在去年进京前刚刚捐银子修了山东境内有名的几家学舍。把老师的宿舍和学生宿舍都给修了。
古代人读书都是住宿制,交了束修后吃住都在宿舍里。而且大部分的不管是官学还是私学,都有奖学金和贫困生补助。
所以很多有青云之志的有志青年们是很愿意通过上学来改变生活的。
李薇听说后就问:“……他捐的银子修了山东境内的几家学舍?”他想建逸夫楼吗?
四爷也笑,她问完也不用他说了。这人真是,贪完还不忘邀名取利啊。不然,他们家到他也就两代当官的,他爹的官还没他大,又不经商,哪儿来那么多银子?
“文人士子最是骨头轻,嘴里喊得都是大义,其实不过是哪边有好处就往哪边靠而已。”四爷轻蔑的道。
满人入关,铁蹄踏遍前明的万里河山。江山多娇,明媚多情。明朝的泱泱大国啊,哪怕他们能再多几个硬骨头,而不是听到关外蛮子入关了,就闻风而逃,满人也没这么容易坐稳这如画江山。
他记得先帝曾半是遗憾,半是鄙视的说起过:
“但凡他们能有满族儿郎的半分血性,当年只怕就是另一种情形了。”
当时南边还有前明小朝廷,他年幼不知深浅,就这么直愣愣的问先帝。
先帝失笑,告诉他那小朝廷可怕的不是里头有多少兵马,而是那个朱姓后人。
“他一个人,就可以号令天下。”先帝叹息,“只要灭了他,大清再无可惧之人了。”
先帝的话还回荡在耳朵,他却已经看到了这人心的鬼魅之处。
蒋陈锡一个臣子,先是胆敢欺瞒圣心,贪财邀名,被定成死罪后仍不肯死心,煽动学子造乱以脱罪。
这样的人不杀,日后就是他枕畔榻侧的一柄尖刀!
山东大旱,各地却未见抚恤。蒋陈锡不过区区一人,随手就能拿出超过他一辈子俸禄的银子来修葺学舍,竟然无人觉得不妥?那些学子是真看不出这里头的问题吗?
不,不过是好处摆在眼前罢了。
对他们来说,父母乡亲的生死福祸皆不入心,唯功名耳!
这样的人,就考了上进士,也是喝民血,吃人肉的贪宦!
李薇听了他的话,感觉十分复杂。
汉人是有血性的。二百年后,列强入侵,他们是把人给打回去的!
但,此时她却是无话可说。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当时李自成没在占了北京后又被撵出去呢?
如果吴三桂没有在引清兵入关后,反被满人给压制,只落到南面据地称王的份上呢?
历史没有如果。
当年的事早就消逝在历史的尘埃中,再也不得而知了。
她看着四爷如今的意气风发,想的是两百年后,满清最后一个皇帝为了不被洋人杀死,带着皇后一起改信基督教,对着洋人的洋枪洋炮只能一再的割地赔款。
王朝的兴衰也如这天地间的日月一般轮转,有升有落。
仿佛能看到满清末路的那一天,套一句漫画里的名言:那是约定好的,绝对的明天。
李薇对此时此刻四爷的自傲带有一种宿命般的悲悯感,她靠过去,握着他的手说:“爷说的是。”
心道,四爷要是在地底下看到了子孙的不争气,能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直到蒋陈锡被押到午门,午时三刻铡刀一落,才算是尘埃落定了。
四爷硬着脖子把蒋陈锡给砍了,在士林间的名声就有些不那么好听了。事实上后来十三爷劝他不如先把蒋陈锡给关着,或流放,或如何。
他的脑袋就摆在那里,四爷什么时候想砍都行。何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但让四爷被一个已经定了罪的贪官和一群学子给按着脖子低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蒋陈锡还是砍了。
幸好去年恩科选出的三元和进士们也都在京里候了大半年了,趁此时撒出去,也能缓缓京里的情势。
反正京里现在都明白了,当今是个硬心肠的人。
承恩公府里,李四儿正怒气冲冲的骂人,把屋里侍候的丫头都骂过来了,抬头看到隆科多进来,连他一起骂。
隆科多没办法道:“你拿我撒什么气?怡亲王监斩,他是见过蒋陈锡的,还能怎么办?”
李四儿恨道:“还是你没用!不然一个区区汉官,犯的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罪,不就是贪了银子嘛!抄了家流放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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