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儿,快出来,北京大学来信了!”
黑子一激灵地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他一接过那封信,看到信封上鲜红的“北京大学”四个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了那封信,是录取通知书。
黑子先是呆了一会儿,随即跳起来,对着母亲说:“我考上大学了——”
母亲笑了,那笑容里有甜酸苦辣。
老陈看着他们母子高兴的样子,悄悄地走了。
他还要去王松国家送录取通知书呢。
他叹了口气,有些伤感,但更多的还是为曲柳村能出大学生而欣慰,他自言自语地说:“乡村里飞出金凤凰了。”
他骑上了单车,朝王松国家赶去。
黑子手中拿着那张录取通知书跑出了门,他在村里奔跑着,边跑边喊:“我考上大学啦——”
村里人很惊讶,“黑子考上大学了?”
很多人到黑子家里去道喜。
黑子跑出了村子,他一直往河堤上跑去,他跑下了河堤,奔向了渡口。
渡口静悄悄的,一艘新渡船泊在岸边,接任撑船佬的艄公躺在船舱里沉睡着。
黑子不叫了,他望着呜咽的大河水,泪水流了出来。
他喊了一声:“爹,我考上大学了,爹!”
他抱着头蹲了下来,他呜呜地哭着。他那两个被洪水掩埋的爹不知有没有听见他的哭声。黑子的哭声浮在水面上,氤氲着,弥漫着,大河上下充满了黑子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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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和王松国都考上了大学,村里议论纷纷。这可是解放以来第一次出大学生呀。那几天,乡亲们纷纷请黑子和王松国吃酒。挨家挨户地吃,挨家挨户地喝,虽说没有什么好酒,没什么好菜,但那种乡亲间的情感是真挚的。
在乡亲们请黑子和王松国喝酒的过程中,黑子母亲陷入了困惑之中。黑子的路费和上学的费用让她操心。
她不知如何是好。
黑子考上了大学,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可她的高兴劲一过,心情就沉重起来了,她把该卖的东西都卖了,可还是凑不够那些钱。每天乡亲们来请黑子,她都装出笑脸,应付热情淳朴的乡亲们。
随着黑子上学日期的一天天临近,母亲心里火烧火燎的。她着急呀,无论如何,她也要凑够儿子的上学费用,哪怕是去卖血。
就在她万分着急的时候,李远新上门了。
那天晚上,黑子又被人请去喝酒了。这段时间,他可忙碌了,在家的时间很少,母亲理解他,他出息了,受人家尊敬了,她为他高兴,她不会阻止他去高兴的。母亲对儿子的爱永远都是含蓄的、默默的、不可言说的。
李远新进了黑子家。
过早的成熟使他看起来苍老极了,他不像他父亲那样快乐,尽管父亲临死之前对他说要快乐地活着,可生活的重负和心灵的压抑使他快乐不起来。这些年来,他和黑子有些疏远,他要劳动,要持家,没有太多的时间和黑子在一起。但他们还是好朋友。黑子去考大学那几天,他心里酸溜溜地难受,要是父亲不死,他也可以和黑子一起去考大学。黑子考上了大学,他打心眼里为黑子高兴。
李远新本来也想像乡亲们一样请黑子吃一顿酒饭的,但他看到乡亲们争着抢着,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母亲赶忙给李远新让座,并给他倒了一碗茶,拿出烟让李远新抽。李远新抽着烟,看着憔悴的黑子母亲,心里也不好受。山地女人都是苦命的,过多的操劳使她们过早地衰老,她们在乡村的道路上奔忙,日复一日地用自己的血汗构建儿女们的天堂。她们是无辜的,也是无畏的。
“黑子考上大学了,你也熬出头了。”李远新说。
母亲苦笑了一下。
她知道黑子走后,她会陷入另一种痛苦和黑暗,所有的亲人都将离她而去。那是残酷的现实。
李远新抽完了一根烟,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了黑子母亲:“本来想请黑子吃一顿饭的,但来不及了。我心里十分清楚,黑子要到大城市里去读大学,还需要花很多钱,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和黑子朋友一场,我也拿不出更多的,日后要需要我帮忙,一定要跟我说。我们在农村,只要田里的粮食收成过得去,怎么都会有饭吃,黑子在外面就不容易了。”
“这——”
黑子母亲接过那包钱,不知说什么好,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李远新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你也不要推来推去了,黑子走的时候我再去送他。”
李远新走了。
黑子母亲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怪难受的。
母亲没想到在这个夜里,赤毛婆婆也拄着拐杖来了。她一进门就说:“我看到灵光了。”
母亲赶忙给她让座。
赤毛婆婆没说什么,她也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递给黑子母亲:“黑子这么多年来像我亲孙子一样服侍我,我没有什么东西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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