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达颅顶,又从颅顶升腾出去。那黑瞳中闪现出惊惧的色泽。在曲柳村的田野上什么蛇都有,有的有毒,有的没毒,不过还是没毒的水蛇居多。董春水有时看到一条在水圳中游动的水蛇,都会吓得全身哆嗦。有村民就笑着说:“董春水,你是不是男人呀,连水蛇都怕。”董春水的脸马上就燃烧成了一块红布。
一天夜里,黑子听到了董春水的一声惊叫。
母亲对黑子说:“快,快去看看董春水发生什么事情了。”
黑子走了出去,看到董春水已经站在院子里了。他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快要窒息的样子。
黑子走到他身边,问他:“董春水,发生什么事了?”
董春水急促地说:“蛇,蛇!”
黑子赶忙拿了一根棍子进了偏房,四下里寻找,哪里有蛇呀,是不是董春水做噩梦了?不会呀,他刚吃完晚饭才回到偏房里去的呀,不可能那么快就睡着了。
黑子回到院子里,问:“哪里有蛇呀?”
董春水说:“在……在窗户上。”
黑子又进了屋,果然,他在窗台上看到了一条死蛇。那是一条被打死了的水蛇,肯定是有人为了吓唬董春水故意放在这里的。黑子安慰说:“董春水,没事的,是条死蛇。”
董春水还是不敢进去,他心中有一条冰凉的蛇在慢慢爬行。黑子把那死蛇用棍子挑了起来,走出了家门,把它扔到茅坑里去了。
那晚上,董春水很晚了都不敢进屋。
让董春水伤心的还不是对蛇的恐惧,而是为那一条子虚乌有的罪名感到了沉重和耻辱。
那也是一个晚上,他听到窗户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他把窗户和门都关紧了。第二天早上,他就听到窗外有一个妇女在失声骂道:“断子绝孙的,打靶死的,挨千刀的,连下蛋的老母鸡也要偷去吃。造孽哟,我这只老母鸡每天都能生一个蛋呀!我家的盐巴和煤油都靠卖鸡蛋的钱买的呀,天杀的……”
黑子和董春水都出去了。
在董春水住的偏房窗下,落了一地的鸡毛,还有一堆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窗台上还有一些鸡毛和骨头的细屑。这给人感觉就是,鸡是董春水偷吃之后从窗户把鸡毛鸡骨头扔出去的。
因为董春水是知青,那妇女没指名道姓地骂他。董春水一言不发,他知道妇女愤怒而怨毒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穿了无数个血淋淋的洞。
董春水喃喃地说:“我没有,我没有偷你家的母鸡!”
黑子也说:“这不可能的,董春水不是那样的人,他怎么会偷你们家的母鸡呢。”
有人说:“那不一定,人要犯了神经病,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董春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时,那两个知青嘻嘻哈哈地来了。他们说:“母鸡肉肯定很香吧,我们可没那口福。”董春水的黑瞳中浸着一层水。
看热闹的人中走出了一个人,她对家里丢鸡的那个妇女说:“你也真是的,我看董春水不像偷鸡的人,你好没头脑,你要是偷了别人家的鸡,会把鸡毛和鸡骨头放在自己的窗户外面吗,肯定是有人栽赃的!”
说这话的人就是寡妇丘玲娣。
董春水感激地看了丘玲娣一眼,那妇女突然大哭起来,“哪个天杀的,丧尽天良干的好事哇,老母鸡可是我的命根子呀!”妇女那种不依不饶的样子让人心焦。
董春水默默地低下了头,他回到了屋里,拿了十元钱,来到那妇女面前,诚恳地对妇女说:“大嫂,鸡真不是我偷的,但我想表一点心意,这十块钱就算对你的一点补偿吧,以后门关紧一点,不要再让人把你家的东西偷走了。”那妇女一把夺过那十元钱,说:“你没偷,给我钱干吗,说得那么好听,去!”说完,她也不叫也不哭闹了,快步地走了,那只老母鸡并非像她说的那样每天都能生蛋,那只老母鸡根本就值不了十元钱。
寡妇丘玲娣望着茫然的董春水,脸上现出了异样的神色。
黑子觉得,董春水不应该给那妇女十元钱,这无疑是在村里人面前承认了他董春水就是偷鸡贼。
那两个知青幸灾乐祸地说:“还是资本家的儿子有钱,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他们说这话时,还相互挤眉弄眼,像是在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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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怎么也没想到董春水会在夜里走进寡妇丘玲娣的家里。董春水在丘玲娣面前是个孩子,他扑在丘玲娣的怀里,像个孩子般哭着。丘玲娣也满脸泪水,她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轻柔地说:“孩子,别哭,好孩子,别哭。”那夜充满了夜来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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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孩儿的脸。
黑子那天吃得很饱,他和母亲一起下田去割稻子。放暑假之后,他就一直和母亲一起下田劳动。黑子割稻子的时候,和知青董春水挨得很近。
董春水割稻子割得很慢,他笨手笨脚的。黑子割稻子割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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