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又回到那个呆过的城市,不免想到——我结婚了——心里头就怪乱的;我人不在那地方,你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这么着,你又想借酒浇愁吧——跟上回你因为当不上大学生失了望一样,也就把从前答应我决不再犯的话忘光啦……我当时想这一定是你没来接我的缘故啊。”
“所以你就像心慈的天使,想方设法来找我,要把我救出来!”
“我当时就想坐早班车来,要想法把你找到——怕万一——万一……”
“亲爱的,我答应你的话,我始终没忘啊!我现在敢保我决不会再跟从前一样突然犯毛病啦。比那还好的事,我大概也做不到,可是那样的事也不会再干啦——一想到它,我就恶心极啦。”
“你呆在城里,没干那样事,我才高兴呢。不过,”她说,话里捎带着点难以察觉的不快,“你昨晚上没按约好的回来接我呀!”
“我没做到——真对不起。晚上九点我跟人有个约会——太晚了,想赶上那趟车接你,要么直接回马利格林,都不行啦。”
他看着他所爱的女人这会儿的样子,在他的温柔的心中把她这个人世间对他来说最甜蜜、最无私。D的人引为同志,而她主要生活在一个充满灵性的幻想世界中。她有如天仙化人,纯净明洁,她的灵魂就在自己肢体上颤动。一想到他自己竟然同阿拉贝拉同床共枕,那么龌龊下流,不由得羞愧难当。他要是把他刚刚所做所为直戳进她心里,他就是十足的恬不知耻的恶棍啦。她这人摈绝欢爱,脱弃凡俗,有时看起来殆难嫁与常人,做个通达人情的妻子,然而她又的的确确是费乐生的妻子。她怎么会成了这个样?而她成了这个样又怎么生活下去?他瞧着此时此刻的她,对个中奥妙殊难索解。
“你跟我回去好不好?”他说,“火车等等就到了。我还不知道姑婆这会儿怎么样。……苏呀,你是为我跑了这么多路啊。你得起多早动身啊,可怜的孩子!”
“是哟。一个人坐在那儿看姑婆,我一心都想着你怎么啦。我根本没睡过,天一亮就动身了。以后你不会再平白无故地乱来,弄得我担惊害怕吧!”
裘德倒不一定认为她所以担惊害怕,完全是因为他平白无故地乱来。上车之前,他才把她的手松开——他先前跟另外那个人好像也坐的这节车箱。他们并排坐着,苏坐在他和车窗之间。他打量着她的侧影,线条是那么精致优雅。她穿的是紧身衣,胸部绷得紧紧的,凸起的部分小小的,像是苹果,同阿拉贝拉丰满硕大的胸部大异其趣。他看着她,她却没转过脸来,眼睛一直朝前看,仿佛怕一跟他四目相对,就免不了惹起一番令人烦恼的争端。
“苏啊——你这会儿跟我一样结了婚啦,可咱们一直忙手忙脚的,这件事咱们还没顾得上谈哪!”
“没有谈的必要!”她很快顶回去。
“哦,嗬——也许没……可是我希望——”
“裘德——别谈我好吧——我希望你别提啦!”她恳求着。“一提这事,我就难受。我不该说这个话,你就担待着吧!……,你昨天在哪儿过的夜呀?”
她这样问纯属无心,无非想借此换个话题。他心里明白,所以另说了句,“在客店里过的。”按说他要是把意外遇到另外那个人的事告诉她,心里倒要舒坦些,但是那个人既然最后已经讲明白在澳洲结了婚,他反而觉着为难,唯恐他无论怎么说,都不免对他那个无知无识的妻子有所损害。
他们一路谈着,就到了阿尔夫瑞顿,不过谈来谈去总是不自然。苏非复过去可比了,她的名字冠上了“费乐生”这个标签,即使他一心想把她当成独立的个人跟她谈谈心,这一来,也叫他泄了气,难以启齿。然而她似乎依然故我,没有变化——不过对这他也讲不出个所以然。现在还剩下往乡下走的五英里路,大部分是上坡路,走起来跟坐车一样不方便。裘德这辈子是头一回跟苏一块儿走这条路,从前他是跟另外那个人一块儿走的。这会儿他仿佛举着一盏明灯,暂时把阴暗的过去驱散了。
她还在说话;但是裘德注意到她仍然设法避免提到她自己。最后他就问她的丈夫情况如何。
“哦,是啊。”她说。“他成天价拴在学校里头,脱不开身,要不然就跟我一块儿来啦。他这人心才好哪,老替人家想,为着陪我来,连他自己立的规矩也顾不得了,只好请回假——因为他一向是坚决反对请假,还是我把他劝住了。我觉着一个人来倒好些。多喜姑婆这个人我知道,脾气特古怪。她等于不认识他,那就把两边都弄得别别扭扭的。既然她神志不清,我倒高兴他没来啊。”
裘德一边听着这番对费乐生的夸奖,一边闷闷不乐地往前走。“费乐生先生凡是该为你想的,处处都替你想周到啦。”他说。
“可不是嘛。”
“你准是位快活的太太喽。”
“那还用说嘛。”
“新娘子呀,到现在,我大概还该这么称呼吧。我把你交给他到现在还没几个礼拜吧,再说——”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她脸上那股子神气跟她刚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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