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纡尊降格,一身礼拜天盛装,系着丝带,陪着他一道散步,居然受宠若惊,感到备受抬举,不胜荣幸。
他们到了栋房子谷仓——他原计划从那儿回头。在居高临下,眺望北方广漠的景色时,他们瞧见脚下二英里远处的小镇居民区突然冒起了一股浓烟。
“着火啦,”阿拉贝拉说,“快跑,瞧瞧去——快,快!离这儿不远哪。”
裘德胸中正酝酿着的万缕柔情断不容他扫了阿拉贝拉的兴头,何况这还给他提供了借口,可以跟她一起多呆会儿。他们立刻下山,几乎一路跑去,不过到了山脚平地以后,又走了一英里,才发现起火的地方比它初看起来远得多。
既然这段路程开了头,他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直往前走,直到五点钟才走到火场——那地方距离马利格林大概六英里,离阿拉贝拉家大概三英里。他们到达之前,大火已经扑灭了。看了看劫后惨状,他们就掉头往回走,正好路经阿尔夫瑞顿。
阿拉贝拉说她想喝点茶,于是他们走进一家低级酒馆,要了茶。因为要的不是啤酒,就得等好一阵子。女招待认得裘德,就把这件叫她大感意外的事,小声跟没露面的女老板说了,提到他是个念书的,“人平素自爱得不得了”,怎么一下子那么作践自己,跟阿拉贝拉搞到了一块儿。这些话全让阿拉贝拉猜着了,她一对上她的情人的一本正经、情深意切的目光,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有毫无顾忌、一向大咧咧的女人在较量中占了上风的时候,才会那么得意洋洋、粗鄙不堪地笑出声来。
他们坐在那儿,东瞧瞧,西望望,墙上挂着参孙和大利拉的画像,桌上有啤酒杯底留下的圆印子,还看见锯末垫着的痰盂。整个景象弄得裘德意绪低沉,因为再没有什么地方会像酒馆在礼拜天傍晚时分产生那样的效果,那时候夕照临窗,酒闹人散,而不幸的旅人却发现竟然找不到能托庇一下,好好歇歇脚的地方。
天近黄昏。他们实在不能把茶等下去了。“那我们能怎么办呢?”裘德问,“你还得走三英里路哪。”
“我看要点啤酒好啦。”阿拉贝拉说。
“啤酒,行啊,我倒忘了。礼拜天晚上到酒店要上啤酒,总透着有点怪。”
“可咱们刚才没要过。”
“对,没要过。”裘德这会儿但愿逃离这样叫人不舒服的气氛,不过他还是要了啤酒,店里立刻送过来。
阿拉贝拉尝了一口。“噗!”她说。
裘德也尝了一口。“怎么啦?”他问。“我到现在也不大懂啤酒,真的。喜欢我倒是喜欢,可是它对读书不合适。我觉着咖啡好一点。不过这个啤酒好像怪不错的。”
“搀假喽——我才不沾它呢!”除了麦芽和蛇麻子,她还另外点出酒里三四种成分,这叫裘德感到意外。
“你知道得真多啊!”裘德高兴地说。
她说是那么说,还是喝了她那杯,然后他们就继续上路了。天已经擦黑了,他们一走出小镇灯光的范围,就紧贴着,身子挨到一块儿。她奇怪他干吗不搂着她腰,可是他没这么干,只说了句:“挽着我胳臂吧。”这在他也就算大胆了。
她挽着他的胳臂,一直连肩膀都挽到了。她身子贴着,他觉着暖烘烘的,就把手杖交给另一只胳臂夹着,拿右手握着她放在他胳臂上的右手。
“这会儿咱们俩全在一块儿啦,亲爱的,对不对呀?”他认真地说。
“是啊。”她说,可是她心里又加上一句:“真没味哟!”
“我变得多快呀!”他心里想着。
他们就这样走到了高地跟前,在那儿看得见白晃晃大路在昏暗中向上伸展,只有一条路能从那儿通到阿拉贝拉家,要先上一个斜坡,再下来到右边她家所在的低谷。他们往上走没多远,差点撞上两个在草地上走着的男人,那两人先头没看见他们。
“这些情人哪——什么天气、什么节气都往外溜,只有情人跟野狗才这样哪。”他们走下山坡,快消失的时候,其中一个这样说。
阿拉贝拉听见了,哧哧一笑。
“咱们算不算情人呀?”裘德问。
“你还不是顶清楚吗?”
“可你得跟我说呀?”
她把头靠在他肩上,算是回答。裘德明白这意思,就顺水推舟搂住她的腰,把她抱过来,吻了她。
他们这会儿不再挽着胳臂走了,而是按她早就期待的那样,紧紧抱在一起走。裘德心里想,反正天黑了,这样没关系。他们上山走到半路时,好像事先约好了,停下来,他又吻了她。到了山顶,他再吻了一回。
“要是你想的话,你就把胳臂放在那儿好啦。”她温柔地说。
他那样做了,心想她对他才真心哪。
他们就这样慢慢往她家走。他离开草房时候三点半,打算五点半再坐下念《新约》。现在已经九点了,他又拥抱她一回,把她送到她爸爸家门口。
她要他进来,哪怕一分钟也好,要不然就太不像话了,好像她一个人一直在黑地里转悠似的。他只好答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