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始末谭纶都是亲历者,胡宗宪当时那样处理,他也是赞成的。听赵贞吉这样一说,他由衷地重重点了点头。
“第三条就牵涉到我自己了。”赵贞吉又站了起来,“看了上谕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竟会让我兼领织造局的差使?国库空虚,北御鞑靼,南抗倭寇,今年都指着卖给西洋的五十万匹丝绸。为了军国大事,我必须以半价收购桑农的生丝。苦一苦百姓,骂名我来担,你们可不能再掣我的肘。”
一条船上的人,如此掏肝掏肺的交底,况所谋者国,不谓不正。谭纶当然不能不接受他的想法:“你说得都对,再难,我们都同舟共济吧。”
赵贞吉的脸舒展了,一只手按在谭纶的肩上:“郑泌昌何茂才都不足论。你该做的是先去劝劝那个海瑞。把道理给他说清楚。他和你有深交,应该会听你的。”
听谭纶把话说完,海瑞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闭,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谭纶见海瑞这般神态,知他在想,便耐着性子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不平静的反倒是王用汲,他明白谭纶所说的确乎关系重大,担心的是海瑞却未必接受。因此他坐不住了,轻轻站起来,拎起桌上那把壶,先给谭纶的茶杯里续上水,又去给海瑞的茶杯里续上水,这才给自己的杯子续上水,放下茶壶端起杯子慢慢喝着,目光却始终望着海瑞。
等待毕竟是有限度的。见海瑞始终闭目端坐一言不发,谭纶站起来了:“不用想了。我谭纶奔走于朝野,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向裕王爷他们推荐了你海刚峰和王润莲。尤其是刚峰兄,你审郑泌昌何茂才的供词得到了皇上这道旨意,已经是有大功于社稷了。救斯民于水火,清君侧于一役,这都是最后一战,听赵中丞的,我们戮力同心吧!”
海瑞终于睁开了眼睛。
王用汲端到嘴边的杯子停了,定定地望着海瑞。
海瑞:“我现在不能说答应你,也不说不答应你。谭大人,上谕派我们来审案,如果还没有审就定了案,何必还要我们来审,朝廷下一道旨意就行。”
这可是驳不倒的理,谭纶刚才还慷慨激昂,一下子尴尬在那里。
王用汲不得不说话了:“谭大人说的是为了谋国,刚峰兄说的是如何正道而行。既然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我们好好审案就是。”
谭纶想了想,望向海瑞:“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你们都是我举荐的人,我既是为国荐贤,也得为友谋身。刚峰兄,你不要让我为难。”
“先审案吧。”海瑞也站了起来,“只要真正为了社稷为了百姓,我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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