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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安县有史以来还没有驻过这么多的兵。全是省里调来的,火把照耀下,盔甲行头刀枪火铳都闪闪发亮,把个县衙大坪四周都站满了!
大坪的正中围着旗杆用一根根手臂粗长的劈柴架成了一座柴山,下宽上窄,有一丈多高!
柴山上端的旗杆上背靠背捆着两个人。
——一个是齐大柱。
——一个就是臬司衙门大牢里那个井上十四郎。
绕着柴山约一丈距离,四面都摆满了站笼,每个站笼里都站着一个青壮汉子,站笼上方的圆口卡着他们的脖颈,每个人的手都又被铁铐铐在站笼的柱子上。
县衙门前还站着几队兵,全都列在那里。
百姓全来了,虽然都静静地,毕竟万头攒动,又值遭灾的时候,无数双眼睛里都藏着敌意,望着绑在柴堆上的齐大柱和井上十四郎,望着柴堆四周那十几个站笼。
省里调来的兵便十分紧张,圈着刑场的大坪,长枪火铳都对着观刑的百姓。
没过多久,这种平静被打破了,先是北边那条街上起了骚动,大坪四周无数双眼睛都望了过去,人群便涌动起来。
那队官紧张了,大声喝道:“省里来人了!挡住!都不许乱动!”
兵们便调转了长枪,用枪柄那头杵前排的人。
后排的火铳手也高举着火铳,纷纷喝道:“后退!后退!”
前排的人便往后退,无奈后面的人更多,人群仍往前涌。
一群衙役过来了,手里捧着碗,碗里装着墨,用好大的笔蘸了墨往后排人群头上洒去。人群这才往后退去。
北街两边的人都被官兵逼压向临街的店面,中间空出了一条通道。
海瑞牵着马在北街的街面上出现了。
他的两侧和身后是那群省里的官兵。
海瑞一行走进了大坪,人群又涌动起来。
洒墨也不管用了,那些衙役是早准备好的,立时搬过一条条板凳,隔着士兵站了上去,朝前排后面往前拥挤的人,点着头用皮鞭乱抽:
“你!退后!”皮鞭抽向一个人头。
“你!退不退!”皮鞭抽向另一个人头。
“就是你!再挤,就锁了你!”
人群又往后退了些。
海瑞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也不看四周的人,稳步往前走着。
突然,海瑞站住了,目光望向数步外那座一丈余高的柴堆。
一双眼睛在柴堆上闪着光直视着他!
海瑞也直视着这双眼睛,他认出了,就是在杭州漕运码头自己放走的那个齐大柱!
齐大柱的口中这时横着一根口勒,两端有绳绕向脑后紧紧绑着,只有目光中似有无数的话说。
海瑞不再看他,把目光又移向了和齐大柱绑在一起的那个倭寇。
井上十四郎这时面若冷铁,两眼望天。
海瑞徐步往前走去,站笼里一双双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望着他。
又是两张见过的面孔,是在漕运码头和齐大柱一起拜见过他的两个桑民,这时口中也横着勒条,目光中闪出求救的欲望。
海瑞的目光却出奇的冷漠,走过一只只站笼,走向衙门。
“哎!抓住!”身后起了喊声。
海瑞停住了,慢慢转过身去。
一个老汉,就是马宁远马踏青苗时趴在田里的那个老汉,刚挤出人群便被人群前围着的兵士扭住了,在那里挣扎着喊道:“冤枉!青天大老爷,我们没有人通倭,全是冤枉!”
海瑞远远地望着他。
这时人群中也有人喊了:“冤枉!都是冤枉!”
紧跟着喊的人越来越多。
镇守的队官急了,大声下令:“放铳!”
拿着火铳的兵便斜对向人群的头上放铳。
铳声轰鸣,火光四射,人群才又慢慢安静下来。
镇守的队官疾步走到那老汉面前:“这也是个通倭的,关到笼子里去!”
几个兵立刻将那老汉拖到一个空笼前,打开了笼门,关了进去。
那老汉在笼子里望向海瑞依然喊着:“青天大老爷,冤枉!”
海瑞只是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个队官吩咐抓了人,又踅回来向海瑞一拱手:“在下姓徐,臬司衙门的千户长。”
海瑞只乜了他一眼,便转过了身,徐步向衙门走去。
那个徐千户一怔,那张脸立刻涨红了。
一个穿着八品服色的小官从衙门台阶步过高与阶平的监斩台快步走过来了,下了台阶,迎着海瑞深深一揖:“属下淳安县丞田有禄恭迎堂尊!”
海瑞也只看着他,并不吭声。
田有禄:“现在才巳时,请堂尊先去换官服,午时三刻监斩。”
海瑞不再看他,徐步登上监斩台,向县衙大门走去。
田有禄也怔了一下,只好紧跟着走去。
那个徐千户气了好一阵子,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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