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乐于赞同卢梭的意见,认为一个女人最大的魅力在于能谦逊而明智地倾听严肃的讲话;我总是对她引用这一对比:一个出类拔萃的女人有如一个漂亮的孩子,大眼睛充满感情、温柔和细腻感,怯生生地提问,洁难含有深意,为了让她从这幅看来是按她本人描画的肖像中认出自己。我比书上的话走得更远,继续描绘这幅肖像:
“一个真正出类拔萃的女人,”我钟情地瞧着她说,“要十分练达,从不提出一个可笑的或不合时宜的问题,从不与有才学的人对峙;这样的女人善于保持沉默,尤其是当她面对她可能要嘲弄的笨蛋和可能要侮辱的无知的人;她容忍荒唐的事,因为她坚持不卖弄学识,她留意善行义举,因为她想从中受到教益。她渴望的是了解,而不是传授;她的本领(既然承认交谈需要本领)不在于让两个高傲的见解相反的人凑到一起,急于显示各自的学问,不在于支持讨论一个谁也不希望找到解决办法的论点,以此为在场的人助兴;她的本领在于廓清一切无用的争论,让凡是能及时澄清问题的人都加入进来。从那些人人交口称赞的主妇身上,我还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才干。在她们家里,我总是看到两个受欢迎的律师和一些膛目结舌的听众,却看不到法官;她们有本领使天才出丑,使平庸的人哑口无言,呆立一旁;大家出门时说:‘口才真棒,’如此而已。”
我认为自己是对的;我还记得,我对这些女人义愤填膺,因为她们不屑一顾那种自认为有才学却默默无闻的人;这种人正如你们所能想像的,就是指我。另一方面,至今我毫无成见,虚荣心没受伤害,但仍然这样想:我确信这些女人对公众喜爱的人有一套奉承的本领,这更像一种幼稚的虚荣心,而远远不像真诚的赞赏或坦率的好感。她们宛如谈话时的出版商,坚起耳朵谛听,向听众威严地示意,要毕恭毕敬地倾听出自名人之口的蠢话,而她们却压下哈欠,听到每一句话都弄响扇骨,不管说得多么出色,只要这句话没有盖上一个名流的印记。我不知道19世纪的才女的神态;我甚至不知道这种人是否还存在:我已有三十年没到上流社会去;至于过去,你们可以相信我关于她们的话。有五六个女人我觉得委实可憎可恶。其中一个很幽默,乱说俏皮话,这些俏皮话随即被贩运到所有沙龙去,一天之内我得听到重复二十次;另一个看过孟德斯鸠的作品,并且对最老的法官侃侃而谈;第三个会拙劣地弹奏竖琴,不过得承认,她的手臂是法国最美的;必须忍受她的指甲在琴弦上刺耳的拨弄,才能让她怯生生地、稚气地脱下手套。别的几位我怎么说呢?她们在矫揉造作和虚情假意方面争奇斗胜,而每个男人都会幼稚地同意甘愿受她们的欺哄。只有一个真正标致,一言不发,举止的慵倦令人赏心悦目。她竟然感到我很优雅,因为她毫无才学;但她以此为荣,以令人别扭的天真同别人比美。有一天,我发现她很尖刻,便开始憎恶她。
惟有爱德梅焕发出诚挚纯真的自然妩媚的光彩。她坐在德?马莱塞尔伯①先生身旁的沙发上,同我多少次在夕阳下,帕希昂斯茅屋门口的石凳上所凝望的她一模一样。①德?马莱塞尔伯(1721—1794),法国政治家,曾庇护启蒙运动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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