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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房乔满面笑容地来找到父亲,像讲述奇谈怪事般地把杨凌在听到顾沁儿已被捉拿到案消息后坚持要留下来继续受审一事禀告给房彦谦时,房彦谦倒没有觉得十分意外,一边更换着开堂所穿的官服,一边问房乔道:“杨凌没说他犯下了什么过错,要陪着顾沁儿一同受审吗?”
“他承认了,是他一手安排顾沁儿逃离平陵,有意躲避到案接受问讯的。”房乔笑意不减地答道。
“还有吗?”房彦谦嘴角也挂上一丝笑意,随口问道。
“哦,他还自称顾沁儿是在他的极力唆使下,才起了贪念,不顾张伯和早已出资买下白草山的事实,又将白草山上特产之白草独家卖断给了阴行功。不过,据儿子看来,这极有可能是杨凌想替顾沁儿顶罪,才编造出来的谎话。”
房彦谦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盯着房乔沉思了片刻,忽然问道:“你不觉得阴行功和杨凌两人的关系有点儿奇怪吗?阴行功既是杨凌在关外驿站当差的上司,前些时又是经杨凌从中引见才结识的顾沁儿,按常理推断,他本不应该指告杨凌有意放纵顾沁儿躲避到案接受问讯的,可是,他一被为父派人拘传至平陵,就立即作出了对杨凌的指告,这岂不是有些太违反人之常情了呢?”
房乔也收敛起笑容,点着头应道:“爹爹的意思是说,杨凌说的有可能是真的,顾沁儿就是在他的极力窜掇下与阴行功签订的书契?”
“不,我在想,有什么咱们父子还没有查知的原因能够促使阴行功以怨报德,如此违背常理地作出了对杨凌的指告?玄龄,你对杨凌此人的身世、经历了解吗?”房彦谦微微摇着头,又问儿子道。
“就在白草山之争案发前不久,杨凌和他的养母娄氏开办的‘羊羊羊’汤饼馆被人放火烧掉了,当时因没能查出放火的真凶,暂且以失火结的案,杨凌母子为此赔偿了房东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也因此才被唐介休招揽到建康去打工的。儿子因为汤饼馆纵火一案的缘故,曾派人对杨凌母子进行过调查。如他本人所说,杨凌原在关外飞狐驿做驿隶,大约一年前调来江南当差,先是在岭南高州的谷窿驿当了半年的差,后被调至平陵驿做驿站的伙夫,养母娄氏是在杨凌调来平陵后从关外投靠他来的。杨凌的经历倒还简单。”
说到这里,房乔缓了口气,抬眼见父亲听得十分专注,方继续说道:“不过,儿子也了解到,在杨凌调来平陵驿后不长的一段时间里,平陵驿接连发生了几件案子,先是驿站的原伙夫老贾被杀,继而又查出驿站的更夫平二是浙东匪首商畴安插在平陵驿的卧底……为此,儿子也曾怀疑过杨凌除了驿站伙夫这一层表面的身份外,另有一个隐秘的身份,但因这并非地方应当管辖、过问的重点,所以未做更多的调查。”
“儿啊,你来江南为官也有一段时间了,听说过‘鹰窠’这一组织吗?”房乔对杨凌出身、经历的讲述使房彦谦不由得回想起了一年前在曹县缉拿审讯杨凌时的情形,当时他因受晋王府骠骑郎将李靖的关照,才肯放没有携带官凭路引的杨凌南下江南的,于是便试探着向儿子问道。
房乔却对“鹰窠”一无所知,冲父亲摇了摇头。
房彦谦本想对儿子说,他怀疑杨凌不是被“鹰窠”盯上的南陈秘密谍报组织“雁巢”的残部,就是“鹰窠”中人,但见房乔根本没听说过“鹰窠”,便改口吩咐儿子道:“这样吧,你派人从监房提出杨凌,为父想要他今日陪着阴行功接受讯问。”
房乔迟疑了一下,提醒父亲道:“杨凌虽出身微末,但天资聪颖,决非久居池底之人,且他与白草山一案其实并无直接的牵涉,尚请爹爹三思,要不要把他一并纳入到重点讯问的范围。”
房彦谦敏感地扫了儿子一眼,问道:“玄龄,你与杨凌之间莫非有什么特别的交往,为何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
“回爹爹,儿子主持白草山之争一案初审所做出之裁定,便是受到杨凌的启发而做出的。”房乔的原意仍是想替杨凌开脱,不欲使他更多地卷进白草山一案中来,却没想到父亲会问到自己和杨凌的交往情况,遂据实答道。
“杨凌的年纪比你还有两三岁,想必也没读过几年书,却能启发你做出如此‘周全’的初审裁定,确实不可以常人视之啊!”房彦谦由衷地感叹道,“听你如此一说,为父更要瞧瞧此人见识、才学高出常人几何了,去吧,传杨凌到堂听审。”
杨凌自被传至平陵以来,还是第一次和阴行功同堂接受问讯,更准确地说,是他陪着阴行功接受问讯。
因娄氏之前曾到监房探视过阴行功,或许使得他对指告杨凌私纵顾沁儿多多少少有些负疚,所以他与杨凌在公堂上相见时,主动冲杨凌笑笑,打了个招呼,杨凌却因心思都集中到了顾沁儿身上,被传来公堂上时尚有点心神恍惚,注意力不是特别集中,木着脸并没理睬阴行功。
这是房彦谦第二次传讯阴行功了,讯问的重点放在了阴行功独家买断白草这件事情上,再次追问他既是为晋王杨广向皇后献药奉命来到平陵采购白草,为何要与顾沁儿签订长年独家买断白草的书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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