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凰浦竟没抽到签,终究是没能见你亲手绣出来的龙袍。”
这龙袍不能私绣,因此能不能绣龙袍成品要看机缘。
“都是机缘,随缘罢。”高眉娘道:“我这边是没抽到签倒也罢了,你当时怎么却奔凤袍去了?”
沈女红赧然:“我也说不清楚,当时看见清单,还有那氛围,忽然间心头一动,便觉得退一步的好。”
换成别人定要疑她不肯说实话,高眉娘却是信的,因为她当时也有同样的“心头一动”,这是属于顶级绣娘的直觉,说不清道不明,只是高眉娘没有选择临阵易念。
沈女红道:“不管前面这些关卡如何,最要紧的还是最后那一场,我就等着那一场跟你相遇呢。”
按照尚衣监的排列,凰浦和吴门要想遇上非得等到御前对决不可,高眉娘微笑道:“你平时温温吞吞的,到了绣场上便还是这般自信。”
“我既自信,也信你!”
两人说完了该说的话后也不厮缠,彼此告辞了。
回到广东会馆后,徒弟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宫里的事,林小云深恨不能入宫见识,就差想要自爆是个男的去做帮工算了,高眉娘告诫道:“宫里的禁忌多,你们只说刺绣,别论其余的。”黄娘等答应了,这才跟辜三妹等说起入宫的细节,听了她们的比划,林小云道:“我还以为皇宫里屋顶比天高、房子比海大,怎么你们一说,那一间间的房间这么狭窄。”
“可不是!”黎嫂说:“就那么点地方,我们也诧异呢。”
高眉娘眼睛瞄了过来,黎嫂赶紧:“得!只说刺绣,只说刺绣。”
便说起刺绣的事,这却反而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是被引进尚衣监准备好的一间小隔间后干起刺绣的活,从早到晚,中间吃了一顿半冷的饭,过程要多枯燥有多枯燥——这其实才是刺绣工作的常态——而且许多功夫在入宫前就都做好了,那两套衣服制成之后什么样子林小云也早知道了的,问高眉娘有没有临场发挥做什么神奇的改编,黎嫂却摇头说没有,林小云就没兴趣听了。
这之后便没什么好做的了,只能等着宫里的消息。一些绣庄心里头紧张着结果,高眉娘却给徒弟们放了假,让她们好好休息。李绣奴便又请了假外出,林叔夜才她是要去见朝鲜老乡,也未阻拦。
接下来的两天,便是进京之后难得的放松时间,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很快就要面临何等惨烈的剧变。
尚衣监这边拿到了八庄绣品,秦德威收拾好了,第二日等方皇后有空才上前禀报,方皇后便令赐予诸妃试衣并给点评。诸妃收到衣服后各自穿试不提。
这算是后宫的一桩雅事,又算是皇后娘娘给各妃的福利,因此第二天众妃不约而同便都来皇后宫中拜谢。
诸妃恭谨,都是让宫娥捧着衣服过来的,唯有方皇后将沈女红新制的燕居大衫穿了出来,那是件黄色大衫,配着深青色霞帔,再配上鸾凤云纹鞠衣,宫中又给匹配了六龙三凤冠,将皇后显得既端庄大气、又雅美无伦。
诸妃无不称赞,都道:“这针线,这做工,真真是顶尖的。”又道:“是那个沈女红绣的吧?无一处不合制,又无一处不合体,果然不愧是苏绣第一人。”
众妃都知皇后今天肯穿这身新衣服出来,除了对衣服合心之外,应该也微有抬举同乡绣首之意,因此没口子地称赞。
就在这时外头报康妃到了,昭妃笑道:“康妹妹怎么现在才来?”
方皇后宽容地说:“康妹妹住得远,并非怠慢。”
昭妃笑道:“还是皇后娘娘大度。”
她刚才这两句话是明知故问,谁都晓得康妃前几日忽然被陛下赶回大内去了,只有她特意提起,众人哪会不知道其中意味?
如今太子未立,皇长子又薨了,昭妃是皇次子之母,康妃是皇三子之母,再加上皇四子之母靖妃,这里头的利益冲突便显现了出来,其中犹以昭妃与康妃心病最重。
阎贵妃在一旁看了大为感伤,她为嘉靖帝生下了皇长子,不料两月即夭,此事大伤其身心,这次抱着病体来向皇后拜谢,结果没一会就看到了这一幕好戏,别人宫斗本来不关她事,却牵动了她的心念:“我便要斗,如今也没资格了。”一时间咳嗽不已。
方皇后知她虽失子却仍是皇爷心头挂念之人,赶忙安抚了几句,便听脚步声响,众人一起望向门外,同时觉得眼前一亮。
昭妃看得一时咬牙:“这贱人哪来这身好衣裳!敢穿得这般花枝招展的来西苑给谁看!”那边康妃近前向皇后行礼,她这边却就要挑毛病来,却见康妃这套衣裳虽然只是常服,无论料子还是制式无有一处越礼,所有地方都是恰到好处,但是在某些不属于礼制限定的细节上忽作发挥,可就是那点发挥让整套衣服一时明亮了起来。
方皇后等康妃站起身来后也是打量了一番,赞道:“好衣裳,好衣裳!”
康妃含笑道:“都是娘娘的恩典,也是参绣的绣娘用了心。”
诸妃见她如此一时都心中一凛,均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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