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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讲哪门子家法?
这个问题萦绕在苏瓶、林桐、朱桃等人头上。
虽不知就里,但也因此结束了这场宴会。今日好酒好肉,苏瓶起身告谢,行礼辞别。林桐还礼,恭送苏瓶出门,在门口拱手道别。
六小姐唐梅为何突然要讲家法?这还要从今日早晨说起。
辰时许,唐梅带着账本去四公子府。而四公子唐宽昨夜花天酒地,与五名好友一醉方休。后半夜才被家奴抬回家来,兜里还揣着一条女人的内*,气得夫人与他大吵一架。可唐宽酩酊大醉,回家就睡着了,只听夫人一个人嚎叫。辰时了,四公子还没起床,夫人怄气不出来见人,唐梅就一直坐在正堂等着,等了一个时辰。
作为清化坊经济总督办,来找四公子办事的人很多,唐梅只是其中一个。一群人坐在正堂嗡嗡嗡的说话,听得唐梅好一阵厌烦。偶尔嗅到男人身上味道,感到恶心,修长手指捏着熏香绢帕,捂住口鼻。凝眉瞪目,一脸憎恶。
六小姐是极高傲的,若不是为这三大仓的督办之位,她才不会屈尊来到人群里,让这么多男人瞻仰她的尊容。
唐宽终于睡醒,唐梅直接走进四哥卧房。唐宽穿着洁白里衣,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里,有丫鬟给他梳头。唐宽没看账本,而是问唐梅:“账面如何?”
唐梅说:“账面工整,计算准确。”
闻言,唐宽大失所望。
原来这账面有问题。而且能从账面上查出来的问题,已经是最浅显的问题。如果唐梅连这都看不出来,还如何当三大仓的督办呢?
不过唐宽很赏识唐梅的性格,知她能守财,便不舍得放弃。念唐梅从未参与过管理,唐宽提醒唐梅几句,说了一些所谓的“窍门”,让唐梅把账本带回家去,再仔细看看。三日后,再来找唐宽说话。
可唐梅回到家,还是看不出问题来,两只大眼睛盯着账本发呆。
虽然唐宽没明说,可话里话外的,唐梅已感到压力。六小姐心中着急,食欲不振,愈加烦躁。
忽而看见榻上包裹,那是准备送给赘婿的衣裳和钱。想,自己这样一个本要当太子妃的人,如今纳赘庶民,要为当仓库督办而发愁,真的是落魄了。忽然心生邪火,问丫鬟唐婉,姑爷哪里去了?
唐婉如实说:“小姐去见四公子时,姑爷去林桐家赴宴。”
唐梅怒道:“并未禀报我知,他凭甚走出家门?这乡野村夫,恁地不懂规矩,罪同忤逆,尚且不知。快把他给我唤回来,我要当面教他家法!”
不多时,身材颀长相貌俊朗的赘婿回来了。他一如往常,走路不紧不慢,还笑呵呵的。而站在二楼向下观望的唐梅,正虎着脸。
苏瓶仰头,望见六小姐。六小姐虎着的脸突然绷不住,变得没那么虎了。见她微微侧身,冷声道:“快上楼来,有话对你讲。”
她似乎还恨恨念叨了些别的话,可丫鬟们听不清的,可那些话却被耳听八方的内功高手听了个真切。苏瓶听她说:乡野村夫,还会摆谱。
苏瓶实在不知自己哪里摆谱了。难道微笑待人是摆谱?受邀赴宴是摆谱?真个莫名其妙。
“姑爷,里面请。”
身穿襦裙的唐婉,面带礼貌笑容,躬身邀请。这丫鬟圆脸,肤白,浓眉大眼,一笑如春风,观之让人心中一暖。苏瓶喜欢,礼貌待她,嗯了一声,才迈步进门。
这还是苏瓶头一次走进门阀小姐的闺房,屋里布置相当考究,而且还看到一些少女私藏的可爱东西。比如小儿才会玩的摇晃木马、布偶娃娃。
登上二楼,还见到一只身材滚圆如猪的橘猫。那猫不怕人的,见苏瓶上来,它只是懒散地看了一眼,便继续仰面朝天躺在六小姐的坐榻之上,露出雪白肚皮,闭目养神。
六小姐绷着脸坐在榻上,面冲南,坐得笔直。苏瓶坐在席上,面朝东。
梁朝,乡间百姓早已放弃这种跽坐的姿势,都是怎么舒服怎么坐,可贵族女子们依然保持着这种类似跪立的坐姿。其实她们并不是真的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而是坐在一个“工”字型的小木凳上,小木凳放在两脚之间。
今日六小姐身穿庄重黑袍,那黑袍宽大,袖口能有四尺宽,但她身上勒得很紧,把六小姐肥润而不失优美弧线的身形展现得淋漓尽致。她的双手优雅地握在身前,保持高贵的看着都累的造型。
其实当贵族女子也有不容易的一面,她们身上规矩很多。且不说那些公开场合,就是在这家里,也要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唱戏的。脸上涂抹大白粉底,眼睛、脸颊涂抹粉红色,额头鬓角贴着花钿,发髻上插着金钗步摇,一脑袋花枝烂颤。
看着她,好像看着一个花旦。
这些已经够瞧的了,再看她头顶那高耸的云髻,更是显得突兀。
其实那是假发,是马鬃或马尾,用鳔胶定型,人们称之为“义髻”。六小姐拥有许多顶义髻,就摆在梳妆台的旁边,有的像锄头,有的像尖嘴鳄的嘴,有的像刀鞘,有的像一坨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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