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这才是开始生了。”蒋老太爷发现自己的动作完全没有引起侄孙女婿的注意,只能放弃了努力,“你不要慌慌张张的,免得——”
他话还没说完,沈数已经一步蹿到窗户底下去了,扯着喉咙在喊:“桃华,桃华,你怎么样!”
蒋老太爷只觉得一阵头痛,没好气地向蒋锡道:“还不快把王爷拉回来,桃姐儿那里用力呢,他这是裹什么乱!”
这话说了没反应。蒋老太爷借着廊下灯笼的光瞧了一眼,发现侄子两眼发直,根本没听见自己说什么,反而是一脸也想扯开嗓门喊的模样,顿时头更疼了。
桃华正在大口喘气,猛然听见沈数的声音在窗户底下响起来,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心里却又暖融融的,勉强对薄荷道:“去跟王爷说,我没什么事,让他别着急。还有伯祖父和爹,让他们去房里——”话犹未了,一阵剧烈的疼痛猛地涌上来,打断了她后头的话。
本来这种时候产婆一定会在旁边指挥产妇用力的,然而今天生产的这一位比她还明白,产婆竟有些无用武之地,导致整个产房里居然颇为安静,桃华说话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以沈数的耳力也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最后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倒抽气。
“桃华,你怎么了?”沈数的声音陡然又拔高了一点,窗棂都被他晃得在响了,很有把整个窗户都掀了的气势。
桃华哭笑不得,疼得满头是汗也说不出话来,还是郑嬷嬷急步到窗口道:“王爷,生产都是这般的。王妃这会儿不能分心,王爷还是在外头等着吧。这窗户也不能开,若进了风,对王妃不好。”
沈数听了这话,总算是放开了窗棂,然而仍不肯离开窗口:“若是有什么事,立刻告诉我!”
蒋老太爷实在是受不了,按着眉心过来把侄孙女婿拖走了:“你在这里站着,桃姐儿更要分心了。女子生产原就是受罪的事儿,拖得越久吃的苦头越多,你再打扰她,只是叫她多受罪罢了。”
这句话总算是把沈数按住了,同时也把蒋锡按住了,翁婿两个面面相觑,却也在椅子上坐不住,来回打转。蒋老太爷被他们晃得头晕,却也无法,只能闭上眼睛听着里头的动静。
沈数只觉得每一刻都跟一年那么漫长,产房里的声音他都能听见,大多数时候是郑嬷嬷和产婆在说话,可偶尔有桃华的声音,不是痛苦的喘息就是倒抽气,听起来简直揪心揪肺。
眼看天边已经现出鱼肚白来,产房里也乱了起来,产婆高声地喊着:“王妃用力,用力——”桃华的喊叫声也逐渐频繁了起来。
沈数几乎又想蹿到窗户底下去了,忽然间产房门开了,玉竹脸色煞白地端着个盆出来。沈数一看她的脸色心就抽紧了,一步过去道:“王妃怎样了?”一边说,一边往盆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下去,他忽然愣住了——盆里盛的当然是水,但却不是清澈干净的水,而是一盆污水,可是这污水的颜色,却是一种让他陌生的颜色。
“王妃——嬷嬷说,还好……”玉竹再怎么聪明伶俐,到底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家,这还是头一次看人生产,这会儿端出一盆血水来,自己已经吓得腿都有些发软了。然而郑嬷嬷却说王妃这样并不妨事,反正她是搞不懂了,只但愿真是如此吧。
“这水……”沈数下意识地指了一下盆里。这水颜色陌生,可那种气味却是他熟悉的——曾经在战场上,同袍流出来的血就是这种气味,而战后在军医们的帐篷里,那一盆盆端出去泼掉的血水更是完全相同的!
可是这血水的颜色不对劲儿!从前在他眼里,流出来的鲜血是灰色,只不过有深浅之别罢了。可是现在他所看见的,却并不是从前的颜色,在黎明的微光里微微晃动着,让他只觉得刺眼耀目!
“王妃到底怎样了!”沈数一把攥住玉竹的手腕,砰一声盆子落地,水泼了一地。
玉竹本来就害怕,这一下手腕疼痛欲折,忍不住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奴婢不知道,嬷嬷说王妃没事——”
沈数转头就要往产房里冲。那一盆血水泼下来,在灰白色的石阶上漫开大片的颜色,跟那些毫无生气的灰色相比,这陌生的颜色让他无端地心惊胆战,难以镇定。
玉竹正想拉住他,产房里却突然有个稚嫩而响亮的声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接着就是郑嬷嬷欣喜的声音:“好了,好了!”
这一声哭叫仿佛钉子似的把沈数猛地钉在了台阶上,却让蒋锡猛地跳了起来:“生了,生了!伯父,你听这声音,嗓门儿好大!”
蒋老太爷也捻着胡须笑起来:“不错。听这声音,结实得很。”不论男女,孩子结实健康才是最要紧的。这嗓门儿宏亮中气十足的,定然错不了!
蒋锡高兴得不停地搓手:“也不知桃姐儿怎么样了?哎,征明怎么这会儿倒愣在那儿了?”
蒋老太爷转头一瞧,沈数跟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台阶上,正好挡着门,玉竹揉着手腕子想从他身边挤过去却又不大敢,只得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王爷?”
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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