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薄荷给她盖了件披风,这才大步出了房门。
产房其实就在正院里,走过去不过十余步路罢了。那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担架,谁知根本没用上,却是王爷亲自抱着人出来往产房里送。
一个院子里的下人都不出声儿,只彼此交换着眼色。除了几个贴身侍候的人之外,其余的人其实并没机会接近桃华,虽然知道王妃得宠,但到了这会儿亲眼看见,才更觉印象深刻。
蝶衣正在产房里做最后的巡视。如今这郡王府里,除了桃华之外,她大概是最知道消毒之重要性的人了。但凡接生要用到的所有东西,从半个月前就反复用沸水煮烫,随时备用。
“姑娘,这都洗了三回了……”产婆对着一盆烈酒,也愣住了。自来了郡王府,这位蝶衣姑娘每天催着她洗头洗澡——这也罢了,横竖郡王府有的是柴禾和热水,大户人家嘛,总是特别讲究的。
然而今夜被从床上拽起来之后,先是给她穿了一件雪白的麻布衣裳——乍看跟穿孝似的,也不怕不吉利——之后就是洗手了。
做产婆的,当然知道洗手是必要的,然而像郡王府这种洗法,也实在是少见:先是用上好的鹅油胰子从手肘处开始,仔仔细细地反复洗过三次,然后又有人直接端了一盆烈酒来,让用这酒把双手再擦一遍。
这可是酒啊!不是那不值钱的水!而且这酒闻起来比普通烧酒似乎还要冲一些,若是拿到外头去怕不要好几两银子一坛?眼前这一盆酒就有半坛子的量了,几两银子居然就这么拿来洗手,这真是……
自然,郡王府是不差银子的,就算用窖藏的老酒来洗手也没什么,只是,这用酒洗手到底是个什么讲究,有什么必要呢?难道说郡王妃喜欢酒,生孩子的时候也要闻着酒味儿才能生得顺利?
“让你洗就快洗!”蝶衣也同样洗过了三次手,率先把手臂伸进酒中浸了一遍,拿出来在空气中晾干,“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用手去碰别的东西,要拿什么都让丫头们做。”
产婆稀里糊涂地跟着做了,便见又有几个丫鬟,用盘子托着剪子刀子白布之类的东西进来,那刀剪上还冒着腾腾白雾,显然是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的。产婆举着□□的双臂,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桃华被沈数抱进产房的时候,那阵子疼痛又过去了。郑嬷嬷已经叫人煮了红糖鸡蛋,下了鸡丝面,统统端了上来:“王妃趁着这会子没事,先吃点东西。”
“还能吃得下?”沈数摸了摸桃华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不吃怕一会儿没力气。”桃华推推他,“终究你在这里呆着不好,出去吧,我没事儿。”
沈数被郑嬷嬷和薄荷一起推出了产房,开始在院子里打转。初一和十五,还有邬正都匆匆跑了来,大家都是光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站在一起,看着院子里的丫头们忙碌。
初一嘴快,听产房里没什么动静,忍不住道:“听说生孩子都是大呼小叫的,王妃怎么没动静?”
邬正踢了他一脚:“那是还没生呢。王妃哪是那样大惊小怪的人,轮得到你来多嘴!”没见王爷已经跟热锅上蚂蚁一样了,别再节外生枝了。
沈数果然已经蹿到窗口去了:“王妃怎样了?”
桃华正在忍着疼吃面,听见沈数的声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没事。若有事自然叫你了。”
“那你——”沈数很想问她为什么没声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身吩咐初一,“去请岳父和老太爷。”还是把懂行的人请来吧,别听桃华的话等到天亮了。
蒋锡这几天也一直惦记着女儿,一听说郡王府有人来请,立刻就猜到是桃华发动了,一骨碌起身,胡乱套件衣裳就爬上了马车。等他到了郡王府,蒋老太爷也已经到了,正隔着窗子跟桃华说话。
“岳父,”沈数心神不定,一见蒋锡就抓着他,“现在怎么办?”
蒋锡被他说得也紧张起来:“现在怎样了?”
“伯祖父说,时候还不到。”沈数情不自禁在原地又转了一圈,“这都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蒋锡到底是有过两个孩子的人,闻言松了口气:“我还当是怎样了——女子生产时候是不定的,生一天的都有。既然还没到时候,且等着就是。”被女婿吓死了,还当女儿难产呢。
蒋老太爷也走了过来:“桃姐儿好得很,你们都莫慌。”真是的,桃华自己在产房里镇定得跟什么似的,外头沈数倒慌得跟没头苍蝇一般,哪还有一丝在边关立过战功的大将模样?
沈数听了蒋老太爷和蒋锡的话,心里稍微定了一定。可惜这份儿镇定还没持续多久,桃华那边就真的开始生了。
“有,有动静了……”沈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伯祖父,岳父,这,这是——”
蒋老太爷紧了紧身上的外衣。虽然已经是春末,黎明前的风总是有些凉的。他们来了郡王府这一会儿,侄孙女婿完全想不起来要招呼他们进房里去坐,还是那两个侍卫想着搬了几把椅子来,否则这会儿他们还得在中庭站着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