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指点厨下备饭。
刘之敬从翰林院出来,顶着冷风往家里走去。这个时候翰林院其实还没到走人的时候,但他已经真的不想再呆下去了。与他同一年进翰林院的庶吉士当中,略有些办法的都找好了出路,剩下的那几个当年在进士榜上名次远不如他,如今跟他们一起剩在翰林院,他实在是不服气。
“敬儿——”刘太太一见儿子一脸疲惫的样子,顿时心疼起来,“快来先喝碗热茶。”
“娘今日可好?”刘之敬灌了一杯茶,只觉得嘴里苦得发涩——本来就是些茶叶梗子,刘太太又不懂什么水老水嫩的,烧开了热水一泡就是半日,茶香早散了,却把那股子苦味全泡了出来。
“娘好着呢。”刘太太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从屋里拿出一封信来,“今日蒋家来了个丫头,说是替她家姑娘送信,让你一回来就要看。”说起来她接了这封信的时候心里是有些不快的,未婚夫妻也该忌讳着些,哪有私相传递的道理?也幸而这封信是送到家里来的,若是送到翰林院去,可就更不像样了。
刘之敬也皱了皱眉。蒋家教导女儿看来委实是差了些,前头一个蒋桃华去承恩府给人治那种病,后头这一个又私下里送了信来,真是不成体统。
“等她进了门,娘好好教导她就是了。到底年纪小,又是医家出身,这些规矩不知道也是有的——”刘之敬一边说,一边将信拆开,一眼扫了几行,就忽然没了声音。
刘太太吓了一跳:“怎么,可是出什么事了?”
刘之敬握着信,喃喃地道:“西北发疫了。”
“哟——”刘太太感叹,“这两年是怎么了?京城发疫,山东造反,这会儿西北又发疫,这是天下又要不太平了?”
刘之敬没心思回答,只含糊地敷衍了两句,看着手中信出神。蒋燕华这信写得很短,虽然已经尽力委婉,但刘之敬在翰林院里见多了那些拐弯抹角指桑骂槐的文章,蒋燕华这点儿功夫在他眼里根本就是毫无遮掩,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意思。
“娘,我得去西北。”蒋燕华这信虽写得拙劣,内容却是要紧的,这次西北大疫,可能就是他的机会。
“什么?”刘太太骇了一跳,“这,这可不成!”
“娘,这是个机会。”刘之敬耐心地道,“虽说是苦些,但等疫情平了,这份功劳不小。”
“这可是疫病!”刘太太大急,“这样的功劳,咱们不要!”想年前刘之敬去蓝田和洛南的时候,她还不知道那里就是曾经发过疫病的地方,后来知道了,还后怕不止。现在刘之敬要去正在发疫的西北,这是要叫她担心死么?
“娘,郡王妃要去治疫。”刘之敬只能把信里的内容说了出来,“之前她治好了两县的疟疫,这次去西北,怕是又要立功了。”
刘太太瞪着眼道:“她立功,与我们何干?”现在人都出嫁了,就算有什么功劳也封赏不到蒋家头上,更对刘家没好处了。
“我若跟着去,平疫的功劳就有我一份。”刘之敬说了实话,“以她的医术,这次平疫想也不成问题。”蒋燕华信里就是这个意思,虽然他看的时候觉得有些刺心,仿佛他必得要靠一个女子才能立功,然而这唾手可得的功劳就摆在眼前,他又舍不得不取。
刘太太倒没想那么多:“她能治了西北的疫病?”
“蓝田和洛南两县的疫情都是她平定的,如今那两县都给她建了生祠。”刘之敬沉吟着,“西北是远了些,但冬日寒冷,疫情不易爆发,其实比夏日里要安全得多……”
刘太太眼巴巴看着儿子:“可你是翰林院的人,这治病什么的……”
刘之敬将信折起来在手里转了几圈,迅速下定了决心:“翰林院里已经没有我的前程了,倒不如拼这一把。我与郡王爷是连襟之谊,便是去了西北也总能得些照顾。”到时候功劳也绝对不会再被人抢了去。
“那,现在怎么办?”刘太太素来以儿子马首是瞻,心里虽是十二分地舍不得,也不再阻拦。
“我立刻去打听一下,自请去西北。”刘之敬说着就要起身。
刘太太心疼地道:“总要吃了饭再出去,这天儿眼瞧着就冷了,空肚子灌了冷风,回来又要闹病了。”
“这种事迟不得,未必没有别人看上这次机会。何况娘刚才也说了,我是翰林,平疫这事儿本来就与我无干,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刘之敬越说,越觉得这次机会一定要抓住,本来看了蒋燕华的信还觉得有些刺心,现在却是有些急不可待了。
刘太太迟疑道:“既如此,何不直接去与安郡王说?你和他是连襟,求他说句话也不打紧。”
刘之敬站在那里,踌躇起来。若是换了从前,他是不肯做得如此明显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沈数替他说了话,将来难免被人知道,必要说一声他是沾了妻家的光,这就是日后的污点。
然而如今他已经没那么从容了,屡次的失误——自然也包括提亲都提错了人,让他对自己的处境渐渐有些焦躁起来,如今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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