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手下人找了我,要我的巡防营同他一起打到底。还说已派了快骑到省上报信,省城东大营的增援人马最迟明可到,我们坚持一天一夜就有办法。”毕洪恩想了想,“那打一下吧!总不能一下不打,就放他们进城的。”钱管带皱着眉头,“可打也难,守老北门的弟兄不愿打,想议和。”见毕洪恩的脸色不对,才又说,“我疑他们中间有人已和匪联络过了,便抓了几个。”毕洪恩怒道,“不但是抓,还要杀!他们是匪,不打咋行?!就算是革命党的湖北军政府,将来也是要剿匪的!”钱管带说,“老舅呀,难就难在这里,人家打的偏是革命党的旗号。”毕洪恩仍是怒,挥着手,“本知府偏不认它这革命党,只认它是匪……”
正说到这里,绿营江标统派了个哨官,带着几个兵赶来了,要接毕洪恩到绿营据守的老炮台避一避。毕洪恩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对绿营哨官说,“我就不信新洪会在这帮土匪手中陷落!本知府身受朝廷圣命,沐浴浩荡皇恩,值此危难之际,哪有躲起来的道理?岂不要吃天下人的耻笑?!本知府要豁出性命和匪决一死战!”哨官见毕洪恩这样决绝,不好再说什么,带着同来的兵勇,唯唯退去。哨官一走,毕洪恩又长叹短吁地对钱管带道,“阿三,你看出来了么?江标统是想劫我呢!这狗东西防了我一手,怕我也像别处的巡抚、知府那样,突然归附民军,宣布独立。”钱管带试探着说,“老舅是不是多疑了?江标统只怕还是好意吧?”毕洪恩道,“好意一个屁!你老舅这么多年官场不是白混的,啥人啥肚肠,一眼就看得出来!”因着绿营哨官不怀好意的到来,毕洪恩“打一下”的主张动摇了,略一思索,即对钱管带道,“走,阿三,一起去老北门,看看情势再作主张吧!”
到了老北门,天已大亮,围城民军的漫天火把看不到了,能看到的只是西路民军第二路的红边天蓝旗在远处飘,还能看到聚在城下的无数乱哄哄的人脑袋、马脑袋。正对着城门的一片乱坟岗上,有三门铁炮支了起来,炮口直指毕洪恩和钱管带站立的城头。不过,却不像要打恶仗的样子。巡防营的弟兄兴奋地盯着城下,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仿佛看民军演操。民军也不放枪,只对城头上的弟兄喊话,要弟兄们掉转枪口去打绿营。这当儿,绿营据守的城南老炮台方向。攻城的枪炮声响得正紧。毕洪恩看了一会儿,心中有了数,扭头对钱管带说,“阿三,到这当儿了,你还想唬我么!你既不想打,和我明说便是,何必吞吞吐吐呢?”钱管带尴尬地笑道,“老舅,我是不想打,可我也没放匪进城呀!”毕洪恩冷面看着自己的外甥,“说说你的真主张。”钱管带这才道,“老舅,你心里大概已有数了:我的真主张是坐山观景,看着匪们去打江标统。江标统;56或抗打,匪们从城南老炮台攻不入,省上的援兵又到了,我就打城下的匪;倘或江标统不抗打,城被破了,我就开了城门顺应革命大势。”毕洪恩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嗯,好,这很好,你倒是出息了。只是,你不打城下的匪,匪们打你咋办呢?”钱管带道,“我咋着也不能让他们打我。这就得把火往江标统那引了,让那老王八蛋去好好吃点教训!我已从城墙上放下了两个弟兄去和他们谈了,只说保持中立,让他们集中火力去打绿营。”毕洪恩没再说什么,默默下了老北门城头,回了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那偏吃了城中革命党暗杀队的炸弹。据守护衙门的兵勇和衙役说,就在十数分钟前,新学堂的一伙男女学生从府前街过,走到衙门,突然就攥着炸弹往大门里冲。守在口的兵勇一看不好,当场开了枪,打死了一个女学生,打伤了三个男学生。其中一受伤的男学生十分凶悍,肚子上吃了一枪,浑身是血,仍把手中的炸弹扔进了衙门里,炸塌了半边门楼,还炸死了两个兵勇。毕洪恩看到,知府衙门前已是一片狼藉,门楼石阶上落着一滩滩稠红的血,尚未凝结,女学生和两个巡防队兵勇的尸体都还在地下躺着,四处散落着从炸飞的门楼上倒下来的碎砖烂瓦,空气中仍能嗅到浓烈的硝磺味。毕洪恩已定下来的心又收紧了,铁青着脸问,“那帮学生现在在哪里?”“一阵乱枪把他们驱散了,三个伤的没跑了,已带到签押房,等大人去审。”毕洪恩本能地想下一个杀的命令,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这帮学生不是匪,却是革命党的暗杀队,杀了他们,只怕起事一成功,自己就不能见容于新政了。遂心事重重去签押房见那三个受伤的男学生,没问没审,啥话没说,只吩咐手下的人去请医治红伤的先生,给三个男学生包扎伤口。医伤先生来了,给学生们包完了伤,毕洪恩才叹着气对三个学生道,“你们年纪轻轻,别的不学,偏学着往官府衙门扔炸弹,这有啥好?”一个人高马大的学生说,“我们扔炸弹正是当今最好的事情,至少比你们做满人的奴才要好!就算我们死了,也是光复祖国的英雄!而你的末日跟着也就到了!”另一个瘦瘦小小的学生也说,“姓毕的,你得认清天下大势!现在四路民军已兵临新洪城下,省城革命党和新军刘协统也在昨日夜里举了事。”毕洪恩这才知道省城也出了乱子,忙问,“这么说,你们和省城的革命党也有联络喽?是不是省城革命党派来的呀?”学生们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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