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帐篷外面跟人打招呼,便垂眸笑了笑:“小姑婆本来可以阻止那个婢女,但她没有。我猜她大概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可是她向咱们道歉了,不讲理的只是那个婢女而已。咱们若是吵了起来,那就是咱们不懂事,跟一个婢女计较,有失风度。”
小姑婆如今那么坏了吗?佳佳大惊。
但,有没有可能全是那个婢女的错?也许是小姑婆管不了她……
“管不住婢女,那也是她的错。”丁了了道,“婢女就是主子的手、眼、嘴。婢女的话就是主子想说而不便出口的话。如果小姑婆不认可这一点,她就应该自己管教好她的婢女。——否则一切后果都应该由她自己来承当。”
佳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远远地看着丁小麦,良久又问:“那咱们就白受气了?就由着她们在这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丁了了擦擦手上已经干了的血迹,笑了:“她若能在这里为所欲为,我倒要佩服她。”
可是丁小麦并不能在这里为所欲为。
带着心儿走在伤兵营中,她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客客气气地同她打招呼,可是每当她停下来准备攀谈的时候,对方却无一例外都找借口匆匆走了。
如是几次之后,心儿的脸色就难看起来:“小姐,他们是什么意思啊?”
“许是对咱们还不熟悉吧,”丁小麦抿唇笑了笑,“生人都这样,过一两日熟悉了就好了。——看,那边有个人似乎想要站起来,我们去帮他!”
心儿满心不情愿,但还是跟了上去。
在讨人喜欢这方面,她还是很相信丁小麦的。她自己原是留人醉酒馆的近邻,见证了丁小麦从一开始的温柔怯懦渐渐变得落落大方、再到后来面对一屋子酒客亦能言笑自如的过程,她自然是佩服不已。
后来家境艰难的她自请到留人醉做婢女,不想没多久就赶上陈家来寻人,酒馆老板娘摇身一变成了高门大户的少夫人,这却是意外之喜了。
此刻心儿跟在丁小麦身后,想的是要不了多久这伤兵营的将士们必然都会对自家小姐敬重爱惜。到时候人人都说她与陈七公子般配了,那个叫什么了了的晚辈自然就应该乖乖让贤。
却没想到丁小麦这一次仍然要铩羽而归。
面对着她伸出的纤纤玉手,那个铁塔似的伤兵却像是看到了毒蛇似的,神色惊恐连连后缩,结结巴巴:“姑、姑娘您别过来!我自己能起来,不用搀扶!”
“大叔,我没有恶意,”丁小麦忙道,“我是看你起身艰难,想扶一把……”
“不用不用,”伤兵连连摆手,“我铁头打了一辈子仗,不至于为这点小伤就站不起来了!陈少夫人把我的性命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是为了让我重新上战场杀敌的,不是为了让我变个废人吃白食要人伺候的!”
丁小麦慢慢地缩回手,脸色难看起来。
本待转身就走,却不甘心,便又迟疑着问道:“你的性命,是……了了救的?”
“了了?”伤兵一拧眉头,摆了摆手:“我不知道什么了不了,我只知道陈少夫人!那孩子是我们伤兵营的福星呐!你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治好的不?”
他终于自己撑着慢慢地站了起来,哗地一下扯开了衣襟,露出胸前一道长长的疤,大笑:“哈哈,缝起来的!我的伤原本已经溃烂透了,骨头都露出来了,是陈少夫人一针一针给我缝起来的!现在营中弟兄们偷偷都说陈少夫人是天上的织女下凡,一针一线就能拯救苍生呐……”
“你这人、你这人!”心儿护在丁小麦前面,气得哭:“你这人怎么随便就脱衣裳的!你要不要脸!我……我要找陈七少爷评理去!”
伤兵还没说完的话被噎住在喉咙里,张了张嘴,有些无措。
怎么,不能解衣裳吗?
他先前也没少解衣裳啊!见了陈少夫人的时候也是哗啦一下子就把衣襟扯开了,陈少夫人也没哭啊!后来陈少夫人的两个婢女来给他换药,都不用等他自己解衣裳,上来就替他解开了,也没哭啊!
这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是哪儿来的?
铁塔似的伤兵忽然有些无措,怯怯地向后退了两步,心里暗叫糟糕。
果然旁边很快走过来一个挑着扁担的老兵,黑着脸凶神恶煞似的,开口就问:“李铁头你那张嘴是连弩啊还是怎么着,咣咣咣咣那么多话!跟什么人都能聊起来?这要是来个奸细,你都不用人家使反间计苦肉计美人计,你自己就把话突突出去了!”
铁头搓了搓手,讪讪:“我这不是一时高兴嘛!再说我看这姑娘也不像坏人……她刚进来的时候还跟陈少夫人说话呢,郭公公也没撵她!”
“她当然不是坏人,”老兵冷哼,“要是坏人能进得了营盘,咱们都不用活了!但不是坏人就一定是自己人吗?要是自己人,为什么七爷不陪她过来、少夫人也不给她安排差事,反倒让她自己到处乱走?”
“这、这个我没想到……”铁头红了脸,讷讷后退。
丁小麦眼圈发红,却终于死死地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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