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营中的军医都过来吧,”她道,“再找一些胆子大伤势轻的来,最好是读过书认识字的。”
陈七立刻吩咐人去传话,并且很快猜到了丁了了的意图:“你是要让他们跟着学?”
丁了了点头:“这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并且我昨天晚上就说过了。”
昨天晚上说的是让轻伤的士兵学接骨。
但其实别的手艺也都一样,不难学。
“我从前不肯教给别人,不是要藏着掖着,是因为麻烦。但是现在不能怕麻烦了。”
而且军中的将士们学这个其实比普通人要方便得多。
他们不怕见血,拿刀子会很稳。而且常年在军中,缝补衣裳都要自己动手,针线想必也能拿得稳了。
只要再教他们认准经络穴位,处理一些不要紧的小伤就完全不成问题。
丁了了把这些想法跟众军医说了,又补充道:“眼下局势紧急,只能先教你们这些,等以后得闲了,若还有人想要治伤的药方,我再一一教给你们。”
几个军医原本还有些不屑,刚刚去看过了她夜里救治的几个伤者,却渐渐地改了看法。
这个女娃娃,或许真有些过人之处也未可知。
横竖学点手艺也不吃亏,既然让看,那就跟着看看吧。
于是从早上开始,丁了了无论走到哪儿,身后都跟了七八个军医并二三十个瘸着腿的吊着胳膊的捂着腰的伤兵,蔚为壮观。
到了中午,又有一个腿伤狰狞的伤兵被送过来的时候,丁了了把尖刀递给了一个老军医:“你来试试吧。”
“我……行吗?”军医吓得手一哆嗦。
丁了了瞪了他一眼:“你是行医的,人的骨骼经络在哪儿,你该比我清楚得多吧?看了这半天了,还有什么不会的?”
军医默然半晌。
倒不是不会。事实上丁了了所用的技巧并不难学,无非是要胆大心细,在一堆烂血腐肉之中准确地判断出取舍,然后再注意不要伤到血脉经络就可以了。
但……实际上动起手来,还是难免会有些发颤。
老军医哆嗦着手接过了尖刀,本以为丁了了还要再嘱咐几句,却见她已站起身来,看向其余的军医和士兵们:“你们也看得差不多了,各自找几个伤势轻些的练手去!现下我要去赶着制药,你们若有事就叫人喊我一声。”
她带来的药不少,但相对这上万伤兵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自己紧赶着做。
比起那些动刀动针线的本事,其实那些存在她脑子里的药方才是最要紧的。
伤兵们自然也知道药的重要性,当下众人都把挽留的退缩的露怯的话咽了下去,迟迟疑疑地答应了下来。
然后各人自去寻尖刀和针线,治伤救人去。
陈七跟着丁了了进了帐篷,看着士兵们把一箱一箱的药草抬了进来,不禁头大:“这你都要亲自动手?累死了也做不完!”
“当然不能全是我一个人做,”丁了了毫无形象地瘫在一张狼皮上,翻身趴着:“后头还有三四十箱子呢!而且这才是两天用的量,以后每隔两天还有这么多!”
陈七哀嚎一声捂着脑袋也瘫倒在地上了。
丁了了看着忙碌的士兵们,翘起了嘴角:“这些力气活我才不做呢!一会儿都交给他们,我只把制法告诉他们,然后在旁边盯着就行了!”
经过了一整夜再加上半日的劳碌,伤兵营中的将士们对她已经挺认可,她吩咐的事他们都会执行。
从前亲力亲为是因为无可奈何,现在有了威风可以吩咐别人,为什么还要自己做?
有权不使过期作废呐!
丁了了一骨碌爬了起来,又开始指挥那些士兵:“这个放旁边,诶,这个放最前面!……对对,放稳了,那个怕砸!”
陈七看着她一副凶巴巴地主婆一般的架势,不禁莞尔。
这个女孩子的性情其实很沉闷,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甚至……颇有些老气横秋的意思。他平时在她身边故意插科打诨吵她闹她,也极少见她露出属于小姑娘的天真烂漫的样子来。
如今来了北地伤兵营,她倒反常地显出了几分独属于小女儿的骄纵。
怎么,这个地方竟比她从小长大的村子、比宁静祥和的镇子都更让她感到放松吗?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不过,伤兵营真不是个可以骄纵着小女孩耍性子的地方。才只得意了没一会儿,各式药材堆满了帐篷,小女孩又要变回那个手握着别人性命指挥若定的神仙娘子了。
“神仙娘子”这个称呼是厚脸皮的佳佳替他姐姐宣扬出去的,将士们听着比“陈少夫人”好听,就一个传一个很快传开了。
陈七才得意了没半天就发现他媳妇的名字再次摘掉了那个“陈”字。于是他不得不每时每刻跟在他媳妇身后,用自己的存在让所有人都看到:神仙娘子是有丈夫的,丈夫就是他陈七。
所以这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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