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也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威严尊贵,他也有低头求饶苟且偷生的时候,他也会为了一件亏心事手忙脚乱、也会怕了外人的权势低声下气。
那也不过如此嘛……
议论得久了,一些颇有头脑的人渐渐地也就悟出了其中的门道:四太爷从前有威风,那是因为他是村里乃至十里八乡有名的人物。但他的威风他的能耐,说到底也就仅限于此了。
再厉害也是一个村汉,他能拿什么去跟人家金陵城里的人比、拿什么去跟矜贵的权贵子弟比?
陈七,那个曾经并没有被大家当回事的毛头小子,人家才是真正见过大世面、有大手段大能耐的人!
……
这般议论在村子里散开之后,气氛很快就跟从前不一样了。
早已搬回自家住着的丁了了每天都会看到有含笑的妇人和羞答答的姑娘们出现在篱笆墙外,有的给她送来新做的馒头、有的给她送来新纳的鞋底,还有的小姑娘学着城里人绣了荷包送了来,说是请她鉴赏鉴赏针线和花样。
那个热情哟,常常闹得丁了了头皮发麻,恨不得拔出尖刀来再吓唬她们一次。
“你说咱村里的人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丁了了苦恼地问佳佳,“先前我可是当着他们的面杀了韩聚,他们那时候吓得要死,这才几天啊怎么就不怕了呢?”
佳佳捏着一把松子坐在床沿上,清瘦了许多的小脸上笑嘻嘻:“怕也要来啊!阿姐没听说过‘富贵险中求’吗?”
“臭小子!”丁了了一把松子壳扔到了他的头上,“这句话是我教你的,你说我知道不知道!”
佳佳晃了晃脑袋,仍然笑着:“知道这句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嘛!阿姐,他们是来求富贵的,就算知道你有刀子,那也顾不上了啊!”
更何况,你拿着刀子吓唬过那么多人,到如今不是也只杀了韩聚一个吗?你连四太爷都还没杀呢!
丁了了看看这小子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再伸出脑袋去看看篱笆外面晃来晃去的人影,顿时觉得手里的松子和盘里的炒栗子都不香了。
偏这时候陈七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一点也不见外地就要往床沿上坐,脸上照例是笑呵呵的:“娘子娘子,你猜我刚刚去哪儿了?”
丁了了往旁边让了让,扔下手里的松子,低着头扯了扯自己脸上的头巾,不说话。
陈七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和忠叔去了你说的那道悬崖的下面!你猜我们找到了什么?”
“什么啊?”佳佳忍不住问。
陈七高兴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笑得更欢:“我们找到了一匹死马,就是当初追杀我的那群人丢下的!”
“哦。”佳佳顿时没了兴趣。
一匹死掉的马有什么好看的嘛,要是活的还差不多……
“重要的不是马呀傻小子!”陈七得意洋洋,“重要的是马身上的印记!哈,那些人还想蒙我,在马腿上打下了田字印,假装是金陵田家商行的,其实商行的马怎么会用那么好的马掌……”
他说到一半忽然呛了,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就不肯再说,摆摆手若无其事地凑到佳佳那边去抢松子吃。
丁了了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
或许陈七是故意跟她说这个、故意等她追问,但是,她觉得没有什么好问的。
不是田家商行的马,所以是谁的马呢?
军中的?宫里的?太子的?
还是……三皇子的?
丁了了局外之人并不懂得那些错综复杂,她也不想知道。夺嫡造反那是天上的事,不是她这样一个小村姑应该追问的。
虽然说富贵险中求,但如果这个“险”已经到了几乎确定无疑会丢掉性命的程度,傻子才会闭着眼睛往上扑!
穷日子也不是活不下去,她丁了了很知足,断断不会为了缥缈无踪的“富贵”去拼命。
陈七心不在焉地跟佳佳争抢着松子,好半天都没有等到丁了了开口,只得又自己讪讪地转了回来,挤出笑:“娘子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本来是想带你去来着,可是忠叔说你的腿最好还是再养两天……下次我再带你去好不好?我和忠叔在悬崖底下发现了一处很好看的风景,红叶还未落尽,下面还有一片一片的野菊花……”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丁了了忽然看着他,问。
陈七捻着松瓤的手指顿了一顿。
丁了了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松子壳:“你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如今又有忠叔照顾,应该不会再耽搁行程了。所以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启程回金陵?”
陈七笑容僵住,慢慢地把手里的松子放在桌上,问:“你很希望我走?”
“当然啊!”丁了了再抬起头,脸上已是笑盈盈:“我希望你越早走越好!我们村本来平平静静的,自从你来了,天天都是事!你看见墙外面那些人了没有?都是冲你来的!”
陈七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也恢复了笑:“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可惜,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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