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神医的手在她腮边比划了一下,神情不安:“脸上的这一处划伤极其厉害,虽然我已用了最好的药,但也不敢说一定不会留疤。”
丁了了不待他说完已捂住伤处,回头向陈七急问:“我,很难看吗?”
“不难看呀!”陈七夸张地作了个惊艳的表情,“我的娘子是天仙、是绝代佳人、是世上最美丽的姑娘啊!我娘子怎么都好看!好看极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丁了了干脆把整张脸都捂住,又问陈忠:“到底难看不难看?你给我说实话!”
陈忠低着头,迟疑道:“大夫说少夫人的脸是沾了脏污的尘土,又喝了好些药,所以难免有些发肿。等过些日子治好了伤、洗净了脸梳妆打扮一番,必然是好看的。”
啊,那就好。丁了了长舒一口气。
脸肿着呢、脏着呢,那就是还没有认出她来咯!
倒不是她轻视陈七的眼力,实在她太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陈七郎一向贪花好色,必然只喜欢看漂亮的姑娘。像她这样瘦巴巴不起眼的一个村姑,又弄得脏兮兮的,他肯多看一眼才怪!
既然现下还没有被揭穿旧事的危险,丁了了就放了心,又看向宁神医:“多蒙您相救,我如今大约是不会死了。但我家里还有个中毒的弟弟,不知大夫能不能顺便看一下?”
“您的弟弟?也中了毒?”宁神医一惊,“也是吃了那有毒的饭菜吗?这怎么、怎么没有人提起?”
“也?”丁了了不解,“还有谁吃了有毒的饭菜?”
陈七亦在一旁拧紧了眉头:“谁说没有人提起?宁大夫你是忙糊涂了吗?我小舅子这不是已经在这儿了嘛!你刚刚还亲手喂他喝了一碗药来着!”
什么?谁?在哪儿?
丁了了和宁神医同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神情一模一样俱是茫然。
还是丁了了先回过了神。一看的确是佳佳躺在身边,她立刻就忘了先前的疑惑,急急扑了过去。
宁神医也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忙道:“原来……啊,少夫人放心,虽然是中了极凶险的毒,但幸好所食不多,目下看来尚有希望治愈。”
丁了了自己已经查看过佳佳的眼睑舌苔,知道神医所言不虚,忙回转身来连连道谢。
因为太过欢喜,所以一时并没有注意到宁神医的神色有异。
这时丁小麦端了刚煮好的药送过来,陈七便指指她,向丁了了笑了笑:“这位的二叔,论辈分你该叫什么来着?现下正在外头跪着请罪,娘子打算如何处置?”
丁了了回头看着他,不解。
如何处置,这种事轮得到她说话吗?
本来凭她的身份被打死了也没处说理去,莫非如今果真风水轮流转,轮到她扬眉吐气了?
陈忠躬身行礼,证实了她的猜测:“少夫人不必顾虑,凭着咱们陈家的势力,就算灭了整个临溪村也不费什么事!今日不拘您要罚谁、也不拘怎么罚,老奴定然全部为您办到!”
这一声“少夫人”听得丁了了皱了皱眉,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却又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惶恐不安。
她想了一想,摇头:“老伯别太客气了。我与陈少爷成亲只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的。您以后还是唤我的名字吧。”
陈七含笑的脸立时垮了下去。
陈忠见状忙笑道:“权宜之计倒的确是权宜之计,毕竟少爷流落在外,三书六礼皆不及准备,实在是怠慢了少夫人。但此事说好办倒也好办,待咱们回家之后,再求老爷夫人请动官媒把该有的规矩补上,这不也就成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丁了了气急。
现在她怀疑这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陈忠其实跟他的主子一样,,是个惯会耍滑头的混账东西!
你看,“权宜之计”的意思难道不该是“不作数”吗?他老人家是从哪里听出来她想要把什么三书六礼的规矩补全的?
她并不想要什么三书六礼,她只想要自由好吗!她这个“刺客”时间久了是要露馅的啊!
到底懂不懂啊?
陈七眯着丹凤眼倚靠在枕上,看着丁了了脸上变幻的表情,只觉得越看越气。
越看越像他记忆中某个讨厌的人。虽然这张脸又脏又肿又粗糙,并没有那个刺客那么好看……
当然也没有那么可恶。
只是性子仍嫌不够温柔和顺,还需要好好教导!否则将来被外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他陈七夫纲不振!
“娘子啊,”想通了的陈七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贼兮兮的:“事到如今,天地高堂也拜过了、性命也互相救过了、也曾同床共枕也曾肌肤相亲,你就别再说什么‘权宜之计不能算数’了吧?”
都叫了你那么多声“少夫人”了,你当是白叫的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