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下)(3 / 6)  四面八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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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那是用粗布裹出来的,是用板子夹出来的。当然,他不能让丁院长裹脚,也不能用板子夹丁院长的脚,那种削足适履的蠢事丁院长不会干,他也不能干。但是他可以削履适足啊,为什么不可以把皮鞋修了穿?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过去为什么没有想到?还是因为没有感情啊!套用丁院长的话说,有了感情,什么样的人间奇迹都能创造。

    自行车行驶在通往皖西城的碎石马路上,程先觉的心里充满了阳光。丁院长红口白牙说的——从今往后,你程先觉就是705医院领导干部的重要培养人才,就是我们的第二梯队!这话就像春风,就像春雷,掷地有声,振聋发聩。第二梯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很快就要进入领导班子,要么是副院长,要么是医政处长,哪怕是副处长也行啊,也是个正营级,总比这个业务股长要好得多。股长股长,屁股的股,长疮的长,俗不可耐!

    这个时候,程先觉自然就有理由想想舒晓霁了。他已经给舒晓霁写过三十多首情诗了,他花了半个月的薪金买了一个收音机,每天夜里都要听《皖西夜话》节目,每周都要把他听《皖西夜话》的心得体会化做情意绵绵的诗歌,装进信封,投进邮筒,飞向城里,飞向梦中的情人。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收到舒晓霁的只言片语,他除了听舒雨霏转告舒晓霁委托过来的那两个字以外,再也没有得到舒晓霁的任何消息。舒晓霁让舒雨霏带过来的那两个字是:恶心。

    他不在意,因为舒晓霁还年轻,舒晓霁还不懂得男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美好的爱情需要耐心、需要耐力。舒家现在有个肖卓然做范本,眼光自然很高,堡垒自然坚固。这是好事啊!虽然已经二十六岁了,但是程先觉不急,他坚信一条,最后到手的,往往是最好的。如果丁范生的承诺能够兑现,如果他能当上了副院长,那他就同肖卓然平起平坐了。不,他一定会比肖卓然更风光。他绝不会像肖卓然那样锋芒毕露、横冲直撞,他一定会做得八面玲珑、滴水不漏,更何况,他还有丁范生的直接支持呢!丁范生作为一个劳苦功高的老革命,深得上级首长器重,否则你就很难解释他为什么会来当705医院的院长,否则你就很难解释那么多人告状而上级仍然重用丁范生。有消息说丁范生迟早要当皖西警备区的副司令员,如果是真的,丁范生不可能让肖卓然接他的班。只要他努力,他当上705医院的院长并不是梦想。到那个时候,即便舒晓霁执迷不悟,也由不得她了。舒先生会对他刮目相看,肖卓然和汪亦适都得听命于他。这点工作还做不好吗?

    程先觉的车子蹬得飞快,一边驰骋一边还哼着黄梅小调。二十多里路程,坑坑洼洼的碎石路面,不到四十分钟就到了。

    丁范生的那双皮鞋不仅花去了程先觉一个月的薪金,还拖累他在半个月内屁儿颠颠往城里跑了三趟。黄皮鞋说了,这个鞋修不了,哪有修新皮鞋的?再说,把前掌加宽,后跟垫高,连底子带帮子都得换皮子,等于重新做了。

    程先觉苦苦哀求说,重做就重做吧,我骑车二十多里路,你总不能让我空手回去吧?这可是政治任务哦,完不成政治任务我是要受处分的。

    黄皮鞋说,啥叫处分,是不是杀头啊?

    程先觉说,比杀头好不到哪里去。

    黄皮鞋说,哦,那我再看看,我不能让你丢脑袋是不是?不过,你这双皮鞋确实难弄,皮子是好皮子,线子是好线子,针脚都是机器扎的,功夫是大功夫。皮子线子加功夫,你给十块洋钱吧。记住,只要龙洋,不要大头。

    程先觉倒吸了一口冷气说,我的爷,我从哪里给你搞十块龙洋?我只有人民币。

    黄皮鞋说,我不要人民币,我只要银子。只要宣统以上的,不要袁大头。

    程先觉心里把黄皮鞋的祖宗八代都给骂了,狗日的一个皮鞋匠,比资本家还黑啊!但是程先觉嘴上却说,好吧,十块龙洋就十块吧,你得赶紧弄,我们领导急着要穿呢。

    黄皮鞋说,我要是一天两天能弄好,一天两天能挣十块龙洋,那我不是发大财了吗?你别心疼,你没有吃亏,没有十天半月,弄不好它。

    程先觉说,十天半月可不行,我下个星期天来取,不然我们领导会生气的。

    黄皮鞋说,那好,你再加一块龙洋,我夜里少睡觉。

    程先觉心疼得直哆嗦,然而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好咬紧牙关答应下来,说好了,下个周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是到了下一个周日,他的十一块龙洋还没有凑齐,只筹到九块,东拼西凑又带了三块袁大头,想抵充两块龙洋,岂料黄皮鞋眼皮一耷拉说,解放军同志得守信用啊,说要龙洋就要龙洋,凭啥拿大头来?

    程先觉说,三块大头兑换人民币,比两块龙洋要贵出好几块钱,你不吃亏啊!

    黄皮鞋说,说得就是。我不吃亏,但是我也不能占解放军的便宜啊,你说是不是?

    程先觉气不打一处来,愣了半天才问,黄皮鞋,你家是什么成分?

    黄皮鞋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说是贫农,公家说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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