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死,装上弹匣子往前冲就是了。
于是,两人就拉扯着坐在一棵被炮弹炸得面目全非的树下,抚今追昔地唠起来。
范业从干粮袋里掏出炒熟的黄豆,抓一把塞给胡伟岸,又自己抓了一把,两人咯嘣嘣地边嚼边说打仗的事。他们四野的总指挥爱吃炒黄豆,这些下级军官们也学会了吃黄豆。
不久,关于范业连队的英勇事迹在战地报上发表了。很多人都知道了范业的名字,范业也因此著名起来,从上级授予范业所率领部队的集体称号上,就可以看到范业成长的足迹——先是英雄连,后来又是硬骨头营,最后就成了王牌团。范业自然是连长、营长、团长地这么一路走过来。
范业成了胡伟岸追踪、报道的最好素材。
四
战争年代,两人虽然分工不同,但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推翻蒋家王朝,建立新中国。范业率兵打仗,打了一仗又一仗,永远没有尽头的样子。胡伟岸写文章,写的都和战争有关,也与范业有关。范业所率的部队是英雄的团队,范业的名字经常出现在胡伟岸的文章里,文章发表在战地报上。范业和他的英雄集体,日复一日地著名起来。
两人再见面都是在战争间隙。结束一场战斗后,就有许多英雄人物和经典战例需要胡伟岸来报道。而部队的休整,又是在准备打一场更大、更恶的仗。这时的胡伟岸是最忙碌的时候。他满头大汗,热气蒸腾地出现在范业面前。范业一把捉住他的手,使胡伟岸又一次龇牙咧嘴了。两人来到僻静处,范业让警卫员拿来从老蒋处缴来的罐头和酒。范业咧着嘴,一边笑,一边说:胡笔杆子,辛苦了,今天犒劳犒劳你。两人就不客气地吃喝起来。几杯酒下肚,两人就面红耳赤了,他们忘记了此时自己的身份,解开衣扣,仰躺在草地上,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放牛的日子。
范业瞅着天上游移的白云,笑着说:这狗日的,没想到我都是团长了,你也成了大笔杆子。
胡伟岸也看天上的云,目光多了些深邃和内容,他感叹道:这就是日子啊。
范业不知想起了什么,一骨碌从草地上爬起来,红着眼睛瞅着胡伟岸说:你这笔杆子当的有啥劲?正经仗没摸着打一次,有甚意思。
胡伟岸叼着一根青草,摇头晃脑地说:范业啊,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分工不同,各有追求。
范业撇撇嘴道:追求个甚?告诉你胡伟岸,你得学会打仗,不打仗跟着队伍跑有啥意思。你现在是副连还是正连啊?
胡伟岸就打着哈哈说:分工不同,不论职务高低。
范业瞅着胡伟岸一时没了脾气,叹口气又躺了下去,高瞻远瞩地说:把你的笔收起来,跟我学着打仗吧。你来我这儿,我给你个营长干干,咋样?
胡伟岸很文人气地说:我的战斗就是我的笔,我有自己的战场。
范业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说:哎呀,等新中国建立了,那是要论功行赏的。你说你整日捏着个笔,写写戳戳的,没打过一次仗,没杀死过一个敌人,咋个给你行赏啊?
胡伟岸淡然一笑:分工不同,你有你的战场,我有我的天地。
范业见说不动胡伟岸,就不说了。两人复又坐起来,咬着牙拼酒,说一些少年时的事。日子真是白云苍狗,要是没有那两头公牛发情,他们又怎么能有今天?于是就又一次感叹命运。
两人的友谊是地久天长的,十天半月的不见上一面,就很思念对方。有时在战场上偶尔碰上,却是激战正酣,范业率领着战士跟敌人杀红了眼。这时,他就看见了胡伟岸,胡伟岸正在枪林弹雨中穿行,头盔不知掉到了何处,身前身后的子弹在胡伟岸的头顶上嗖嗖地飞过。范业大叫一声,扑了过去。他把自己的头盔戴在了胡伟岸的头上。他们没时间说话,只紧紧拥抱了一下,范业说了句:保重啊。胡伟岸也冲范业说:等着你胜利的消息。
两个少年的伙伴,相互凝视着消失在硝烟中。
三大战役结束后,伟人毛**在北京的天安门城楼上,用湖南式普通话喊出一句口号: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于是,世界的东方就有了一个奇迹。那会儿,蒋介石率领残部逃到了孤岛台湾。虽然没有大仗可打了,但部队也没有闲着,他们还要剿匪,维护刚刚诞生的新中国政权的安全与稳定。范业此时已是王牌团的团长了,在全军都很有名气,曾受到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亲切接见。胡伟岸也是著名的记者了,事迹被其他记者采写后,隆重地登在了报纸上。胡伟岸也著名了起来,文官武将一时间不同凡响。
没多久,著名的抗美援朝爆发了,著名的记者和著名的王牌团长一同参战。在朝鲜战场上,他们仍然在战斗间隙见面,再见面时比在国内还要热烈,先是拥抱,然后分吃炒面;有时也能搞到一些祖国的慰问品,打打牙祭。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真想家啊。
他们说的家就是祖国,祖国对于他们就是少年放牛的山坡——记忆中的山坡一片葱茏。
两人都三十大几了,除了打仗就是采访,还没顾上成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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