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美丽,那么诱人;可近在眼前的四小姐离他又是那么远,远得不可触及,遥不可攀。
四小姐的身体在广泰的眼里是那般的熟悉,又那么陌生。他跪在地上,就那么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四小姐,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如梦似幻。此时,他竟没了欲望,有的只是深深的悲凉和绝望。
他的手试探着握住了四小姐的手,四小姐的手像尸体一样冷,他的心又抖了一下。
杨四小姐睁开眼睛说:我是冯森的女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广泰最后一点热情也土崩瓦解了,他抱住自己的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终于,天渐渐地亮了。
杨四小姐突然睁开眼睛说:天亮了,你要是不来,过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天一亮我就走,你可别后悔。
广泰迷迷瞪瞪的,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
杨四小姐开始穿衣服。
广泰的心就碎了。
十二
广泰醉酒似的从地上站起来,知道他和杨四小姐的缘分尽了,他守着杨四小姐想了一夜,似乎把什么都想透了,又似乎越想越糊涂。
他有气无力地冲四小姐说:我送你下山吧。
杨四小姐没说什么,她洗了脸,又梳了头。此时她觉得一身轻松,其实她早就想好了,要是广泰把她怎么样,她决不活着下山,或吊死在树上,或撞死在树上,总之,她不能对不起冯森。广泰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她要下山,回到奉天城里,回到冯森的身边为冯家生儿育女过生活。她看也没看广泰一眼,便走出了小屋。
天已经大亮了,太阳照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杨四小姐眯起了眼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时她看见四面八方都是穿灰色军装的士兵,士兵手里端着枪,正一步步向山头逼近。杨四小姐还看见,冯森提着双枪走在最前面。
不知什么时候,广泰牵了一匹马站在杨四小姐的身后,他也看见了漫山遍野的士兵和手提双枪的冯森。
广泰小声地说:我知道冯森是不会饶过我的。
广泰似乎笑了一下,又说:四小姐,你上马吧,到山下还有好长一截路呢。
杨四小姐似乎没有听见广泰的话,她独自迎着冯森走去,她要告诉冯森:广泰没把她怎么样,她还是他的女人。
广泰牵着马也迎着冯森走去,他说过要送四小姐下山,他不能食言。
冯森越来越近了,冯森这时举起了枪。
广泰似自言自语地说:好人难做呀。
枪就响了。
杨四小姐回了一下头,她看见广泰睁着眼睛,白着脸,在慢慢向后倒下去。
杨四小姐似受了惊吓似的向冯森跑去,她张开臂膀,样子似要飞起来,她一边跑一边喊:冯森,冯森……
枪又响了一次。
杨四小姐突然停止了跑动,她似一只被剪断翅膀的鸟,软软地落在地上。
冯森走近杨四小姐,杨四小姐依旧睁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她继续地说:冯森……我活是……冯家的人……死……是冯家的……鬼……
冯森越过杨四小姐,来到广泰身旁,广泰死不瞑目的眼睛迷迷瞪瞪地望着天空。冯森把枪插在腰间,他踢了一脚广泰,哼了声说:敢劫我的镖,敢碰我的女人,我是谁!
冯森又走近杨四小姐,此时的杨四小姐已合上了眼睛,她的样子很安详。冯森哑着声音说:我不能要胡子睡过的女人。
冯森站在山顶,他抬起头,看见了一团灰蒙蒙的冬日,正在一点点地越过当顶。有两滴眼泪凝在冯森的眼角,却久久没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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