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四小姐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决地说:不,广泰是为我才劫的镖,祸是我闯下的,我去换镖!
这是冯森无法接受的,他说:你不能去,除非我死了!
杨四小姐站了起来,她冲冯森笑了一下,冯森不明白杨四小姐为什么要笑。笑过的杨四小姐就走出门去,她站在院子里,仔仔细细地把整个院落看了许久,才转过身,牵了一匹马,走出院门。
马蹄声渐渐远去。
杨四小姐一走,冯森彻底清醒过来,他红了眼睛,红得要流出血来,他终于大喊一声:广泰我要杀了你!
冯森终于想好了,他倾家荡产也要杀了不仁不义的广泰,夺回他的镖,重树“关东第一镖局”的声名。
冯森让人装了一车银两。下人往车上装钱时,冯森连眼皮都没眨一次,他要用这车银子,到东北军营中换来一百兵丁,然后直奔小孤山,杀了狼心狗肺的广泰。
冯森在做这些时,茹在屋内一声声地喊:冯森,你疯了,你这是疯了……
冯森似乎没有听到茹的话,他该干啥还干啥,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听茹的话。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广泰。
茹躺在床上绝望地想:这个家完了。她有些后悔当初让冯森娶杨四小姐了。
十一
杨四小姐来到小孤山脚下的时候,广泰似梦似幻地在那里已经等了一天一夜了。他知道杨四小姐一准儿会来,他太了解杨四小姐了。
当杨四小姐出现在广泰的视线里时,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揉了一次眼睛,又掐了一下大腿,待他确信这不是梦时,广泰的眼泪流了下来,眼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杨四小姐呀。广泰觉得已有一个世纪没有见到杨四小姐了,他一时不知该冲四小姐说什么。杨四小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从她知道广泰劫了冯森的镖那一刻起,她对广泰所有的情谊就绝了。
广泰还是说:四小姐,你让我想得好苦哇。
杨四小姐说:你不是人。
广泰说:我想你想得没办法,我才这样。
杨四小姐又说:我是来换镖的,你不还镖,我就死在你面前。
广泰仰起脸,露出一副孩子般的神情道:我不是真劫冯森的镖,我咋能劫他的镖呢,我就是想见你一面,只这一面,我死也值了。
在随广泰上山的路上,杨四小姐看到,一群胡子已经往山下运镖了。除了镖之外,胡子们身上大包小包的,还背了许多东西。
广泰望着往下走的胡子说:我把他们都打发走了,他们愿意投奔哪支哪绺和我没关系了,今天山上只有咱们两个人,只这一天,明天我就送你下山。
杨四小姐仍一句话也不说。
广泰那间小屋里生着了火,杨四小姐盘腿坐在炕上,她似乎已经很累了,她闭上了眼睛,随之眼泪也流了下来。广泰“扑通”就跪在四小姐面前。
广泰说: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不是人,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我管不住我自己。
杨四小姐说:我们全家就毁在了你们这群胡子的手里。
广泰低下头说:明天我就不是胡子了。
杨四小姐睁开眼睛说:我是来换镖的,你想咋就咋吧。
广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想过千万种和杨四小姐重聚的场面,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四小姐会这样。
广泰抽泣着说:四小姐呀,你高兴一点吧,只要你高兴,就是让我立马去死也行啊。
杨四小姐透过窗子,看到苍茫的雪山和老林子,整个山上很静。
广泰跪在那里,他知道自己这一生一世做错了两件事,第一他当初不该离开四小姐,另外就是不该劫冯森的镖。头脑发热的广泰已经管不住自己了。
山上的胡子们都走光了,他们已经各奔东西了,这是广泰事先就安排好的。他知道,只要四小姐上山,他的路就走到了尽头。一时间周围很静,只有窗外刮过的风声。天渐渐地就黑了。
杨四小姐仍那么坐着,广泰跪着,世界仿佛已永恒了。
杨四小姐终于望着广泰,一字一顿地说:广泰你听好,以前我一直把你当成有情有义的男人,现在不是了,你猪狗不如。
广泰似吟似唤地说:四小姐只要你高兴,你就骂吧,骂啥都行。
杨四小姐却不骂了,她开始脱衣服,她解着扣子,仿佛在为自己举行一种仪式,神圣而又悲壮。她又一次想到了三个姐姐,姐姐们是为了父亲,她这次是为了自己的男人冯森。
杨四小姐终于把自己脱光了,她仰身躺在炕上,身下是她亲手为广泰一针一线缝制的狗皮褥子。然后她异常平静地说:我是来换镖的,你想咋就咋吧。
杨四小姐说这话时,她的心如空空的枯井,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广泰看到杨四小姐僵尸似的躺在炕上,他的心哆嗦了一下,他在心里悲怆地喊了一声:四小姐呀——
眼前的四小姐离自己是这么近,只要他伸出手就能碰到他朝思暮想的四小姐,四小姐的身体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