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然后伸出舌头去舔,就像狗得到一块骨头,兴奋而又满足。老蔫的视线仿佛粘在了狗头金上。
大树沉默着,他仍沉浸在失去老福叔的悲伤中。他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老福叔咋就死了呢?他不明白老福叔为什么会死。要是没有狗头金,老福叔也许还不会死,老福叔肯定是高兴死的。以前听老辈人讲过,乐也能乐死人的。
老蔫抱着狗头金,冲大树说:大树,这金子当真要分给老福叔一份?
大树不看老蔫,望着林子上空的星光说:这金子是老福叔用命换来的,没有老福叔就没这金子,不但给他一份,还要多给一些。老福叔不在了,他们一家老小还得活呀。
老蔫就舔舔嘴,他发现狗头金是甜的。以前他做梦也没梦见过这么大块金子,此刻,他把金子捧在手里,用舌头拼命舔着。半晌,老蔫道:俺看呀,不给老福叔那一份也没啥,就说金子是咱仨找到的。咱们不说,谁也不知道金子是老福叔找到的。
大树叹口气,眯了眼,眼前的星光就被挤成了一条线,他说:做人要讲良心,别忘了,是老福叔带着咱们吃上淘金这碗饭的。这么多年,老福叔可没亏过咱们。
老蔫又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不说话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睡觉时,小树解下腰上缠着的绳子,把自己的脚和老蔫的手系在了一起。
老蔫就说:小树,你费这事干啥,我还能跑咋的?
小树说:人心隔肚皮,谁知你想的是啥。要是我抱着狗头金,你也会这么做。
老蔫又说:你和大树可是亲兄弟,我应该防着你们才是。
小树用脚踹了老蔫一下道:少说屁话,我哥可不是那种人。他要是的话,早就一枪把你崩了。
老蔫看了一眼抱着枪,倚着树的大树。大树似乎已经睡着了。
老蔫睡不着,他一点儿也不困。他搂着狗头金,这么搂一会儿,那么搂一会儿,怎么搂都觉得不踏实。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日他娘狗头金,这就是狗头金啊。老福叔咋就死了呢,日怪,咋就死了呢。看来老福叔是没福消受狗头金啊。现在狗头金就在俺怀里,它离俺也最近,这就是命!大树还要把这金子分一份给老福叔,剩下的俺几个再平分。老蔫用指头在狗头金上比画着,要是整个狗头金都是自己的多好啊,那样想咋折腾就咋折腾,那日子多美呀!老蔫仿佛已经过上了那种日子,他咧着嘴,笑了一遍又一遍。
一只蚊子狠命地咬了老蔫一口,老蔫醒了,狗头金还在。他望一眼大树,又望一眼和自己绑在一起的小树,一下子又回到了现实中——怀里的狗头金属于自己的只有很小的一部分。这么一想,老蔫就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
他望着天空中的点点星光,突然,他想到了跑。带走狗头金,它就真正属于自己了。他想到这儿,心里一阵狂跳,一个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快跑吧,老蔫。你只要跑了,这金子就是你的了。
另一个声音接着也响了起来:要是让大树和小树抓住,你就死定了,他们一定会按照淘金人的规矩来惩罚你。
两种声音让他冷静下来,他这么想想,又那么想想,一时不知跑还是不跑。他望一眼大树,又瞅一眼小树,冷不丁地又想起眼前的俩人是亲兄弟,万一哥儿俩起了歹心把他弄死……他们现在没动手,是想让他背金子,等背上几天快出去了,再下手也不晚。大树说的那些话,谁知道是真是假。这么想着,老蔫的汗就下来了。看来只能跑了,不跑怕是命都得给了兄弟俩。
小树冷不丁就醒了,这时天还没有亮。他发现脚旁睡着老蔫的地方是空的。他一惊,出了一身的汗。看看系在自己脚上的绳子还在,可老蔫的那一头却齐斩斩地断开了。老蔫跑了!这是小树的第一个念头。他扯开嗓子,破锣似的冲大树喊:哥,老蔫跑了。
大树醒了,看着只剩下小树和自己的林子,呆定了片刻。刚开始,他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料定老蔫跑不远,有时间找到他。他仔细地把小树看了,也把那根绳子看了。他真想抽小树一个耳光,想了想又忍住了。出发时,他曾跟小树交代过,让他看着点儿老蔫,小树就别出心裁地把自己和老蔫拴在了一起。没想到,还是让老蔫跑了。
天光放亮时,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老蔫的踪迹。深山老林里,没人来也没人走,人走过去总会踩倒草,碰折一些枝叶,也就留下了一路的痕迹。
大树和小树满怀信心地顺着痕迹追了过去。刚开始老蔫是想往深山里跑的,跑了一程,他又折了回来。顺着山势走,山下有着那条溪水,老蔫怕迷路。大树和小树一路走着,渐渐地心里就平静下来。从老蔫踩踏过的痕迹看,老蔫离他们并不远,也许就在前面一两里路的距离。
小树随在大树的身后,一遍遍骂着老蔫,恨不能杀了老蔫。他呼哧带喘地、不断地催着大树:哥,快点儿,抓住那狗日的,俺就剐了他。
大树走在前面,心里却并不急,仿佛老蔫并未离开他们,就在前面某个地方等着,背着狗头金,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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