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还容易,他淡淡一笑,道:“有过一面之缘,年某自京畿启程来玫州时,在渡口见过姚二爷。 ”
姚庚点点头,见陶连山斜了眼睛,目光里带了点儿寒意,忙道:“确是一面之缘。 山大哥,就是送井叔他们往北边儿去那次,恰在渡口瞧见着五爷,过去招呼一声,方知是六爷出行。 ”
陶连山斜眼变成了笑眼,道:“嘿。 啧,瞧这事!那一日我原也要去的,偏听闻你家三老太爷也去……老爷子那脾气,我便是不敢了。 哈哈。 哎,这谁料到,竟失了个早认识六爷地机会,实在……实在……哎。 那个,实在……”他措辞半晌才吐出来一句。 “实在得不偿失,对,得不偿失啊!”
瞿梓魁在一旁笑道:“现下认识也不迟啊。 ”
陶连山忙道:“对,对,三爷说的对!不迟不迟。 见着就是有缘!”他顿了顿,略靠近了年谅些,涎着脸。 道:“六爷,今儿也算是……唔,奇缘了,在下这次来玫州谈笔生意,带了几匹好马过来,若六爷不嫌,在下这就送两匹过去府上与六爷赏玩赏玩?”
年谅客气的一笑,道:“陶大当家高看年某了。 某体弱。 不堪颠簸,从未学过驭马,赏鉴就更加不懂了。 陶大当家好意只得是年某心领了。 ”
陶连山手里最得意的便是几匹好马了,献宝之时却是忘了瞧瞧光景。 听年谅说了,也见着这位六爷是拄拐地了,肠子开始转筋。 恨自己一时忘形失言。 可到底是老江湖了,这脸上笑容半点儿没变,愣是把话圆回来了,他犹笑道:“哎,是在下糊涂了,举人老爷都是坐轿子的!”
瞿梓魁扇子一挥,拍了拍他肩头,笑道:“难得你这心思。 其实也无妨,六哥不骑马,还有纪大哥呢。 还有旁人么。 ”
陶连山忙陪笑道:“是是是。 亏得三爷提点,今儿在下真是欢喜的糊涂了。 六爷且留着。 慢慢赏玩,若有朋友喜欢,六爷转赠,那也是……唔,也是……也是一段佳话,对,一段佳话啊!”
夏小满压低了头,既是不想瞧姚庚,也是偷偷使劲儿翻白眼。 原来在京地时候,她一点儿没觉得年谅是**,怎么这一出来,好像这人一下子升值了一般,走到哪里都有人贴上来送礼。 经过窦煦远和颜如玉之后,她对这种自觉自动贴上来的狗皮膏药也习惯了,好像送礼是一种基本生存法则。 难怪最初年谅收了窦煦远那么多东西,眉毛也不抬一下。
年谅这次照例眉毛也没抬一下,淡淡笑道:“这如何使得。 ”
“哎,六哥何必见外,陶大当家也是诚心相赠。 ”瞿梓魁比比划划地笑着蹚到年谅身边,又低声在他耳边道:“六哥觉得白收他的不妥,叫他下晌也去赴宴便是了,算给他天大的面子——左右搭些酒菜罢了。 ”
年谅瞧了他一眼,心下了然,微一思量,道:“既然梓魁兄这般提了……”
瞿梓魁声音立时放大,笑道:“哎!还是六哥仗义!”又转向陶连山,道:“陶大当家,六哥也是诚意相交,下晌年府可是有个流觞宴,请的都是玫州城有头有脸的文人雅士,吟诗作对风雅得紧,六哥可是也邀陶大当家你过去品品佳酿赏赏佳作。 ”
年谅也道:“陶大当家若是无事……”
“无事,无事……”陶连山嘴角咧到耳根后头,忙不迭作揖道:“谢过六爷抬举,谢过三爷美言!其实,嘿,在下是个粗人,也不懂爷们那些东西,可也想着去了长长见识——都说南边儿诗人大学问,出口成章,嘿,若能见识一番,那也不枉活一场么……”
年谅笑道:“陶大当家谬赞。 年某是个不懂马地,然今日宾客中必有懂马之人,想必能与陶大当家谈得来,若能得遇一二知己,才是真个不枉。 ”
陶连山听得明白,喜道:“六爷实是爽利人!!在下真是恨呐,没能早些认识六爷!在下旁地本事没有,往后六爷要是用马,只消招呼一声,在下亲自送到六爷手中!”
年谅挥手笑道:“陶大当家客气了。 ”
陶连山依旧满口恭维客气话,瞿梓魁也在一旁打边鼓。 站在后面地姚庚却是觉得脸上连笑也快挂不住了。
得知是要往玫州来时,他就是一僵,他记得分明,那日在渡口那人说地是要往玫州去。
若说刻意为躲她而不来,那不可能。 他也不再是十七岁的少年,还分得出轻重。
打正月里父兄就在为这桩生意奔波。 眼见最后一步,大哥染疾病倒,父亲又是年迈,外姓人不足取信,家中只能让他南下来撑。 这关头他若说个不来,无人可替,生意便全盘落到陶记手里。 父兄先前的辛苦便全是为人做嫁衣,这等事岂能儿戏。
但若说能什么也不琢磨痛痛快快地来。 那他也做不到。 心里到底是别扭的。 不是旁的,想着那瘸子……
哎,哪里那么巧就遇上了?彼时他如是想。 遇上又能怎样?年六爷若知道什么,敢动她分毫,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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