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见自家小姐那脸色,知道失言了,便再不敢说话。 青萁忙陪笑道:“没什么。 小姐……”
“说!”颜如玉陡然暴怒,一腔火都在这当口儿喷了出来,拍着小几大喝了一声。
红豆一缩脖子,悄悄往车门边儿蹭了蹭,小姐发火起来是要收拾人的。 青萁躲无可躲,只得硬着头皮道:“小姐原让奴婢去送信笺匣子。 头一回去了,按照小姐吩咐,给了银子。 便是送进去了的。 可第二回再去送,门房说死不肯依,已是比上回银子多给了五两,还不肯……奴婢便……”她说着,脸略有些红起来,却是带了气恼的音儿。
彼时青萁实是恼了。 头一回送匣子时,银子之外,少不得用点子媚人地手段,由着那门房揉掐了她手半天,到底办成了。 这第二回,门房也是大胆了,也是因着夏小满的责罚窝了股火儿,瞧这轻佻丫鬟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不肯给办事也就罢了,却要往身上摸。 硬占便宜。 她虽在窑子里出来地。 见惯了那些事,可到底还是个童女。 门房那双手往她腰下臀上这么一贴,她便没来由的恶心厌烦,夺手跑了。 信笺匣子没送出去,只好暗自收起来,因怕小姐怪罪,也不敢提这茬,只说送去了。 因着实在怄了,又和红豆交好,忍不住抱怨了两句,却未曾想今儿被翻出来。 心里又气又恼又怕又委屈。
她这边还没从自家情绪里拔出来,忽然脸上一疼,被小姐重重抽了个耳光,本就坐地不稳,这一下连人带小杌子一起跌出去。 幸好红豆蹭到了车门边,忙一把抱住了青萁。 那小杌子骨碌碌滚下车,咚的一声,吓得外面车夫一惊,忙急急扥住缰绳,马车晃了几晃,方才挺稳。
车夫忙跳下车,忙躬身问道:“小姐受惊了……”又往后面路面上去看,见是个小杌子,方放下心来,还未待说别的,已经被颜如玉兜头一顿臭骂。
颜如玉被这马车晃得身子一趔斜,勉强扶住车厢,听得车夫出声,便是骂道:“混账东西,作死啊?!车给老娘赶稳当些!啰嗦个什么,赶紧回楼里!”
车夫碰了一鼻子灰,也没了情绪,小杌子也不捡了,跳上车辕一扬鞭子,继续行驶。
红豆青萁都是一身冷汗,车行不算飞快,却也不慢,这若从车上滚下去,是死不了,伤筋动骨撞头破相那是必然的。
青萁脸上大红巴掌印火辣辣的疼,嘴唇哆嗦着,既是被小姐骇的,也是被方才凶险骇地。 红豆大她几个月,性子辣,平素也有些姐姐样子,勉强稳了情绪,拍了拍怀里地青萁,向颜如玉道:“小姐息怒……且饶了青萁这次吧。 我们伺候小姐这么些年,没个功劳也有苦劳吧,这是青萁头次犯错,小姐便就……”
“头次犯错便犯了大错,坏我大事,还敢讨饶?回去仔细你的皮!”颜如玉脸色铁青,喝道:“说!第二回地匣子没送到年府?!”
红豆抢言道:“小姐,不怪青萁,实在是年家那下三滥门房……”
“你闭嘴!!”颜如玉又要抬手,然离着远,终是攥拳放下,随手把身边的小引枕丢了出去,恨道,“贱蹄子,坏了老娘大事!”
那第二个匣子里,没有第一次那些长篇大论,恭维谄媚,只一句话,五个字,年寿堂设局。
她其实也不过借着送酒送菜进去听得只言片语,不晓得具体,可无论年家能领会多少,她只要开口,都是人情。 机会稍纵即逝,需得牢牢抓住,才能卖年家个好,拉近同年二奶奶的关系。 好谋自家地事。
弹指芳华如电。 这一年,她已是二十七岁。
寻常女子比她长上二三岁的,许都与人当丈母了,她却孑然一身,虽是夜夜换新郎,朝时醒来却是空对满镜寒霜。
春融楼半壁江山都是她的,可她不能一辈子在楼馆里呆着。 女人么,总要有个归宿才好。
红豆青萁都还是孩子。 常是带着几分天真劝她:小姐何必愁?董捕头待小姐一片真心,将来必能成小姐倚靠。
她只有冷笑。 逢场作戏而已。 欢场之中,有几分真心?搂着男人,还不如搂着银子踏实。
终要从良,却又不肯委身为奴为婢——永世贱籍,比那低等地侍妾还位卑。 况且,她又不清白。 多被人诟病。 一辈子为了银子被人压,现下有了银子,如何还学那蝼蚁虫豸忍辱偷生?!她这性子,断过不来那等日子。
本来她还有机会,给自己谋划了一条路。 可如今……
她瞪着眼睛,想生吞了青萁一般,说着犹不解恨,手边能触及的东西尽数掷了过去。
“小姐!!”红豆闪身躲过。 放下青萁,大着胆子扑过去,抱住颜如玉的胳膊,道:“小姐息怒,小姐息怒,仔细身子……”
颜如玉一把推开她。 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贱蹄子,若断了老娘的路,你们便也别想活了!”
“小姐想要什么,奴婢给小姐寻来便是……小姐息怒,息怒……饶了奴婢们吧……”红豆撞到了车厢上,忍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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