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的向他瞥来含有双重意义的目光,决心同他打招呼,如果他认出她来的话,不然便准备随时离开。
过了一分钟,他全都想起来了。在挤满人的货车厢、赶去服劳役的人群、押解他们的卫兵和辫子撩到胸脯上的女旅客这幅图画当中,他看见了自己家里的人。去年一家人乘车的情景都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中。他刻骨思念的亲切的面容生动地浮现在他眼前。
他用头向佳古诺娃指了指,让她往前走几步,走到踩着几块石头便可以通过的地方。他也走到这个地方,向佳古诺娃那边走过去,同她打招呼。
她告诉了他很多事。她提起被非法抓进劳工队里却没受到坏影响的漂亮的男孩子瓦夏,瓦夏曾和医生同坐在一节加温车厢里,她还把自己在瓦夏母亲住的韦列坚尼基镇的生活向医生描述了一遍。她在他们那儿过得很好。但村里的人时常给她难堪,因为她不是本村人,是外来户,还责备她同瓦夏有私情,全是村里人编出来的。她不得不离开,不然便会被他们用各种难听话糟踏坏了。她到圣十字镇姐姐奥莉加·加卢津娜家来住。传说有人在帕仁斯克见过普里图利耶夫,她便被吸引到这里来。但消息原来是假的,可她在这儿找到了工作,无法离开了。
这段时期她的亲人们一个个遭了难。从韦列坚尼基镇传来消息,由于违背余粮征收法,村子遭到军队屠杀。布雷金家的房子大概烧光了,瓦夏家里有人烧死。在圣十字镇,加卢津的房子被强占,财产被剥夺。姐夫木是被关进监狱便是被枪毙了。外甥失踪。姐姐奥莉加最初挨饿受穷,后来在兹沃纳尔斯克镇给一家农村亲戚当用人,挣一口饭吃。
佳古诺娃在帕仁斯克洗刷器皿的药店正好是被医生征用的财产。对所有靠药店生活的人来说,包括佳古诺娃在内,征用使他们陷入绝境。但医生无权取消征用的决定。药品移交的时候,佳古诺娃在场。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的大车一直赶到药房后院仓库的门口。一捆捆药品,一筐筐装着药瓶和药盒的柳条筐,从地下室里抬出来。
药房老板那匹长了癣的瘦马同人一起悲伤地从马厩里望着别人往大车上装货。阴雨的天快到黄昏了。天空已经放晴。被乌云紧紧裹着的太阳露了一下面。太阳快要落山了。它的综紫色的余光洒进院里,把粪便坑染成金色,这大概是不祥之兆。风吹木动它们。粪浆稠得摇不动。但大路上的积水被风吹得泛起涟确,现出朱红色的斑点。部队绕过深水沟和坑洼的地方,沿着大路边缘向前移动。在缴获的药物中发现了一罐可卡因,游击队队长最近吸它吸上了痛。
医生的工作多得要命。冬天是斑疹伤寒,夏天是痢疾,此外,战斗重新爆发,在战斗的日子里伤员不断增加。
尽管打败仗,队伍不停地撤退,但游击队的人数还是不断增加,有的来自农民义勇军经过的地方,有的来自敌人阵营中的逃兵。医生在游击队度过的一年半的时间里,游击队员人数增加了一倍。利韦里在“十字架节”镇地下司令部的会议上提到过他的部队的人数,那时他大概夸大了十倍。现在,他们已经达到利韦里所说的人数了。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有几个助手,几个具有一定经验的新来的卫生兵。他的主要医疗助手是匈牙利共产党员、当过战俘的军医克列尼·劳什,在战俘营里大家都管他叫狗叫同志。还有个助手是医士安格利亚尔。医士是克罗地亚人,也是奥地利战俘。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同军医用德语交谈,医士出生于斯拉夫人居住的巴尔干半岛,勉强听得懂俄语。
根据国际红十字公约,军医和部队医务人员不得参与作战双方的军事行动。但有一次医生违背自己的意志被迫违反了条约。战斗打响的时候他正好在野地里,迫使他分享战斗人员的命运,向敌人射击。
游击队的散兵线布置在林子边上。游击队的背后是大森林,前面是一片开阔的林中草地,四周毫无遮掩,白军从那里向游击队进攻。敌人一开炮,医生马上躺倒在游击队电话员的旁边。
敌人越来越近,医生已经看清他们每个人的脸。这是出身于彼得堡社会非军事阶层的青少年和被动员起来的后备部队中的上年纪的人。但其中的主力则是头一类人,青年,一年级的大学生和八年级的中学生,不久前才报名参加志愿军的。
他们当中医生一个也不认识,但他觉得有一半脸孔他都熟
悉,曾经见过。他们使他想起过去的中学同学。也许这些青少年是他们的小兄弟?另一部分人他仿佛过去在剧场里或街道上的人群当中遇见过。他们一张张富于表情的、讨人喜欢的脸使他感到亲切,就像见到自己圈子里的人一样。
忠于职责,像他们所理解的那样,使他们激动大胆,显出不必要的挑衅的样子。他们排开一字形队列向前进,挺直身子,英勇的姿势超过正规近卫军,做出藐视危险的样子,既不跳跃前进也不卧倒,尽管草地不平,有可供掩蔽的土丘和坑洼。游击队的子弹几乎把他们挨个扫倒。
白军前进的宽阔光秃的野地上有一棵烧死的枯树。它不是被雷电或黄火烧焦,便是被前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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