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文的《乘佛教》无所适从。他不能控制自己。但是他想要的一切竟都没有。在一个月落星稀的时分,在人们都在沉睡的暗夜,在太想太想的时候,他独自翻卷着,直到伴着呻吟喷出那积蓄。夜很静,他那低声的呻吟在很静的夜晚无异于喊叫。而在那一刻,他已经顾不上是否有人听到,他必须把那郁积的渴望不顾一切地发泄出来。当一切终于结束的时候,他觉得简直是一场不可理喻的恶梦。
然后,当清晨到来,他会加倍于功课。他诵经,他翻译梵文经典,他想他只有忘我地工作,只有每寸光阴都被佛家经典占据,他才能忘了高阳,才能忘了身体深处那丑陋的欲望。于是,他不期地成为了全体九名缀文大德中的佼佼者。他真正地出类拔萃。也许就是因为他的勤奋,再加之他的年轻他的博学他的辞采风流,在九名译经高僧共同翻译的那部全百卷的《瑜伽师地论》中,辩机竟独揽其中从五十一卷至八十卷的共三十卷经文。他每日里全身心地投入到译经中,心无旁骛到心力交瘁。唯有在夜半更深时分,他才能与最最心爱的玉枕形影相吊。
大约就是因为辩机译经时那投入的姿态和他优雅的文笔,使大法师玄奘对他的才华格外欣赏。于是玄奘看上了他,委托他将玄奘口述的那西域见闻整理撰写成流畅而优雅的文章。辩机欣然从命。他只想做更多的事情,以占据他空落悲伤的心。从此他开始记述玄奘法师那奇异而美妙的西域经历,并在记述中沐浴法师灵性的光辉。这项工作将辩机带人了另一重境界。慢慢地,辩机终于开始能够从那男女欢爱儿女情长的痛苦中挣脱出来,在撰写那部《大唐西域记》的时候,已能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身与心的神圣与纯净。
那是辩机好不容易历尽艰辛才寻找到的一种心灵的状态。那状态是超凡脱俗的,是祥和宁静的。怀着爱,而又不被那爱所累。辩机觉得,他已经从高阳所带给他的那深重的苦难和罪恶中自我拯救出来。
辩机是《大唐西域记》的唯一撰写者。
自从他搬进弘福寺后不久便开始做这件事。历时一年零几个月,《大唐西域记》全书十二卷全部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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