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怎会不明,凡事以国事为重。
果然太后微乎其微叹气,拍拍温婉蓉的手:“罢了,覃驸马是国之栋梁,替皇上分忧才是职责所在。”
温婉蓉低头应是,心思回去跟覃炀说说,以后这种应酬该来还是要来,只当休闲娱乐。
再等一行人到御花园金莲池,温婉蓉不动声色扫一眼四周,矮几上吃食茶点早已备好,除了皇上和齐淑妃,其他邀请妃嫔早早入座等候,并齐齐向太后行礼问安。
太后自然高兴,叫老嬷嬷把备好的珠翠小玩意分赏下去,唯独提及齐淑妃,语气淡下来,跟旁边的嬷嬷说:“皇上不是一个人的皇上,雨露均沾,六宫祥和,才能多为皇家绵延子嗣。”
寥寥一句话,众人听出太后的风向。
温婉蓉断断续续听见不远处两个妃嫔窃窃私语。
一个说:“齐淑妃自个儿说太后恩宠,把之前送婉宜公主的团扇给她了吗?”
另一个说:“扇子是给她了,还在我们面前秀过,怎么这会子……”
这会子后面被打断,有人嘘了一声,视线转向温婉蓉又快速移开,声音压得更低:“你们乱说什么?公主殿下可坐在太后身边呢!小心听见!”
接下来,鸦雀无声。
温婉蓉悉数听见,却装作没听见,她垂眸,揭开茶盖拂了拂茶汤,细品一小口,心思齐淑妃恃宠而骄了吗?
看来皇上对她宠爱不一般,只是……
温婉蓉念头一转,心里默默算算时间,从齐淑妃小产至今,一年半载有余,怎么肚子就没动静?
按理太医院无论医术还是药材,用的都是最最上成的。
是皇上不留,还是齐淑妃上次滑胎损了身体,难以再孕?
温婉蓉猜不透。
但若前者,皇上不留,只能说明皇上对绵延子嗣的女人另有择选。
若后者,齐淑妃的盛宠未必好事,月满则亏,何况太后对她并不满意,一旦爆发,她只会沦为后宫众矢之的。
一番思量,温婉蓉觉得牡丹今晚的胜算很大。
她还在想,忽闻一声“皇上驾到”,众人起身迎驾。
温婉蓉收回思绪,低头间,就看见明黄色龙袍后面,跟着绯桃色锦衣华裳,想必就是齐淑妃。
皇上落座,众人跟着落座。
温婉蓉偷偷打量萧璟一眼,面色红润,气宇轩昂,而立过半,一点都看不出来实际年龄。
再看坐在一旁的齐淑妃,唇红齿白,软凝玉脂,一只朝凤缀珠的金步摇褶褶生辉,雍容又华贵,早就不见当初在齐府的受气样。
温婉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如今大家身份不同,地位不同,物是人非,再往后曾经儿时的交心,成追忆,也只能是追忆。
齐淑妃没想到温婉蓉真会来,在她的印象里,温婉蓉喜静,不大爱应酬热闹。
大概有皇上在身边,两人短暂的眼神碰撞,再无交集。
一个伺候皇上,一个伺候太后,各司其职。
天尚未完全黑,金莲池边的八角宫灯一一点亮,照亮一池各色荷莲。
皇上有兴致起身兴步赏莲,其他人自然跟着前呼后拥。
温婉蓉不凑热闹,搀扶太后默默听着其他人谈笑,心里估摸时辰,等着牡丹的出现。
齐淑妃为了显摆肚子里的几两墨水,故意叫人拿了两杯酒,笑闹说要玩行酒令。
萧璟当众人面,一口一个爱妃先行,听得其他嫔妃酸溜溜的。
温婉蓉瞥一眼洋洋得意的齐淑妃,眼底浮出一丝悲哀。
她想,齐淑妃到底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眼前的万尊之躯连孩子都不让她生,是爱吗?
还是不过一个顺眼的发泄工具……
温婉蓉深吸口气又吐口气,看看天色,默默倒数。
果然心里的“一”字刚刚落下,倏尔池里由远及近响起水声,众人皆一愣,正纳闷何人敢叨扰圣上赏荷,就见一叶扁舟上站着一席倩影,娉娉婷婷,在船头樱粉灯笼照耀下,缥色半透明锦织斗篷遮住半张脸,露出朱唇及白净纤软的颈脖,缓缓停下。
然后不等大家反应,跪坐下来,拿起备好的琵琶,一曲《高山流水》,弹得入情三分,婉转悠扬的歌声随之飘来——
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河流……
微风拂过,空气里沾染荷香,又混合景阳宫里曾出现的百合调香。
温婉蓉鼻观口口观心悄悄观察萧璟目瞪口呆的神情,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最能贴切牡丹当下的写照。
“快拉人上岸!”萧璟蓦然反应过来,对身边的宫人命令。
紧接着,三五成群的小太监有下水的,有岸上拉的,把小舟推向岸边。
萧璟顾不上他人在场,也不顾九五之尊的颜面,亲自接牡丹下船。
牡丹一上岸,就磕头谢罪,说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