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是这么低落,以至直到我们在特普罗出丑那天晚上以前,我没再参加过一次降神会。我相信活人能跟死人对话。但我付不起和死人对话所需的费用。
回到家,我生起火,倒了杯酒,开始搜寻我能想起来的关于我到韦尔弗利特的一次旅行的蛛丝马迹。我是两天前晚上到那儿的。我在一台小波其车里载了另外两个人,这时,门环砰地响了一声,我起誓是门环响。门给吹开了。
到如今,我还是不知道什么东西进来了,也不知道在我闩门时,它是不是离开了,但我听到了好像是法庭传唤似的声音。我又一次闻到了那股难闻的腐臭,这和我在女儿墙下面闻到的一模一样。我可能会冲着对我的要求的无情的逻辑大叫起来,我必须回到特普罗那片森林里去。
我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我喝了一杯,又倒上一杯,我知道,不管我喝酒花掉了一个小时还是三天,也不管我最终是清醒还是烂醉如泥,的确,我都必须出去找那个藏人头的地洞。要是我不去,我是不会解脱的。现在,控制茶几敲地板的那种力量抓住了我——我的肠子,我的心脏。我别无选择。没什么能证明,留在这里,挨过这个夜晚的几个钟头,继续待下去,会比出去找那个地洞更好些。
我知道。曾经有一次,我被抑制在一个比我自己更专横的吸引力之中。那是二十年前的一个星期。那时,我每天都要到普罗文斯敦纪念碑那儿去散步,肺里有冷油,胃里有虚热。我抬头瞅着高塔,意气消沉地往上看着,简直丧失了全部理性,打算要往上爬。在我所能看到的高处,一个把手连着一个把手,灰泥面上,有些锯齿形凹痕,而在花岗岩那段,表面则是参差不齐,像些小壁架似的。爬上去没问题。我能爬上去。我在塔底下尽力往上瞅——你会相信我吗?——瞅得很细,结果没细心观察一下那个悬垂。我所知道的就是我必须爬上去。如果我不实现这个打算,那么比恐慌更糟糕的什么事儿就会落到我身上。也许,我从过去那些恐怖的捕捉物中没学到别的。半夜里,我常常直挺挺地坐在床上,但是,最起码,我拥有了(我能那么称呼它吗?)某种程度的同情,同情那些受到想出去做绝对不该去做的事儿的难以抑制的冲动折磨的人——不管它是诱奸小男孩还是强奸黄花少女——至少,我知道了一种噩梦,它照亮了那些处于麻木状态中的人们的心。这些人从不敢往自己身边走近一点,他们迈一步,就会灾难临头。所以,在整整那一周里,当我同对我自己来说头一把遇到的奇怪念头苦苦斗争,试图战胜这个外来的精灵,就算是我不必去爬这座纪念碑时,我也得知了人类孤独的各种滋味儿。为了避免见到那个魔鬼,那个深深地隐藏在我们灵魂深处的魔鬼,我们就开始酗酒、抽大麻、扎可卡因、吸尼古丁、吃镇静药、服安眠药,我们就有了我们的习惯、我们的教堂、我们的成见和我们的固执。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愚蠢——孤独的最大活力!——在我试图去爬纪念碑以及克服我心中那难以对付的欲念之前那一周,我差不多和它们都遭遇过了。我的大脑因为思维旋转得太快都发烫了,大麻把它推到一边,酒精又把它扶正过来。而我自己的灵魂呢,就像个快要降生的孩子,生怕在子宫里闷着,拼命挣扎,连哭带嚎。我感到就像日本武士一样,充满杀气。我爬上纪念碑。我后来感到,不管这件事的结局有多荒唐,爬完后心里还是挺舒服的,就连在闭上眼睛前后,噩梦也少了。
那次冒险是值得的。现在,我知道,那一定是真的。我必须回去看看那个死去的金发女人的脸。确实,我一定得去看看,尽管我不知道她的末日究竟是出自我的手还是得归因于别人。你会理解我吗,如果我说,这样认识仍是一种冲动?这种认识对我的自我保护至关重要——我是处在被法律惩罚的危险中呢,还是处在法律之外那些东西带给我的危险中?这种冲动出自我所意识到的心灵最深处——我害怕到森林中去看那个人脑袋证明了一定得去的重要性。
为了省时间,我不想把我进行思想斗争的细节逐一讲给你听。我只能说,快到半夜了我才完全控制了我的恐怖,去开始我的精神旅行。在我的想象中,我整装待发,离开房子,钻进小汽车,开出去,开上那条公路,这时候,公路上面那被风刮掉的树叶子像幽灵的一次大袭击。可是,在开始我的实际旅行之前,这一幕幕可以预想到的细节,构成了我的精神旅行。我现在才在我那恐怖的中心处发现了构成这次精神旅行所带来的平静。所以我终于把自己武装起来,要出发了,走到了门口,准备走进黑夜的真正的空气中,这时,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就像榔头敲在我的坟墓上那么有力。
有些打扰太深奥莫测了,反而不能扰乱你的平静。当一个人遇上刽子手时,他的胳膊腿儿不一定打战儿。我拨开门闩,拽开门。
雷杰西走了进来。最初那一瞬间,我看到他脸上的紧张和眼睛里那愤怒的亮光,以为他是来逮捕我的。他站在门厅里,盯着起居室里的家具,来回晃着头,但他晃头晃了那么长时间,以至于我终于搞懂了,他正在转动着脖子,是想以此来缓和一下他的紧张心情。
“我到这儿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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