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但是梁玉与袁樵不同,她对所有人身上的长处都能很平静地接受。受了她的影响,待到开宴这一天,林犀与袁先一左右侍奉在袁樵身后的时候,再见李刺史,已能目光平和了。
场面很大。
袁樵与梁玉是主人家,同奉杨夫人高居上座。袁嵩等长辈与李刺史则坐在较高的贵宾的位置上,袁氏家族的子弟穿梭其间侍奉,仆役等只负责上菜一类的活计。
李刺史略略放心,梁玉说请吃雄黄酒,他当时认为梁玉是敷衍——端午才吃雄黄酒呢,差不多得两个月开外了。如今不同了,他提前一个月受邀吃酒,便以为事情已经揭过去了。他还有一桩心事,今上考核官员比先帝要严,每年进京都是一种挑战,如果能有一个代为缓颊的人,日子无疑会好过许多。
梁玉不管他这心意,凡她接触的地方官员,一多半儿都是想要“美言几句”的。她留李刺史另有用意,一则不显自己跋扈,二则李刺史身上也有许多值得借鉴、吸取教训的地方。
两人都别有用心,相处竟也十分愉快。席间,不止袁先、林犀在侍奉宴席,袁氏家族的一些子侄也都在。袁氏虽是名门望族,却也有不那么风光的子侄。地方官员要依靠大族维持秩序,大族的子侄辈也需要本地官员的赏识。梁玉的宴请提供了这样的机会,袁氏宗族早忘了她是暴发户外戚出身来的。
李刺史会意,硬是从袁樵判定为并不很出挑的袁氏子弟里挑出了两个来,让他们去府学里读书。真是皆是大欢喜。
酒盖住了脸,袁嵩忽然感叹道:“他们能好好上个学我就心满意足啦,再不敢奢求他们能够取中进士。”
梁玉笑而不答,心道:【他们要中了进士,我非得把他们踹下来不可!】当初为了梁芬的婚事,梁家对“六十进士”那一科的士子进行过研究。与父兄不同,梁玉的学问还是有一些的,梁满仓父子只好看个家境、看个考试的结果之类,梁玉却弄到了他们的文字,弄到了他们的考卷,还在桓嶷那里看到了考官们对他们的评语。因此,她对科考可能比从未考过的袁樵还要熟悉一些。
哪怕是被人认为是掺水货的“六十进士”,功底也比袁氏乡中的这几个人要好不少。如果他们都能被取中,不是考官放水了,就是天下要完。
李刺史道:“袁氏名门,家学渊源,袁翁当有信心呐。”
袁嵩一个劲的摇头,袁樵道:“他们要是用心将书读好,自然是可以的。凡事最怕用心二字!你们!明天都给我好好读书!”毕竟是自家子弟,看着不用功、学不好的,袁樵是痛心疾首。尤其自己养了一个袁先,后又收了一个林犀,不但人聪明还刻苦!脑子已是比不上了,用功再不如,真以为自己不会被黜落吗?
梁玉道:“大好的日子,你别扫兴。来,咱们去庭里玩去。”林犀现在只将“射”练得似模似样,梁玉就弄了这个来,让他也能参与进来。与袁氏子弟们一起排着队,依次试着身手。
李刺史道:“且慢,这样未免无趣。”解下身上的腰带来做彩头。
袁樵就取了一块身上的玉佩,梁玉见了笑道:“你们忒斯文了!桂枝,去取我那把弓来!”桓嶷怕她乡居无趣,伎乐不好赐,却赐图书、雕弓、楛矢一类,以供消磨时光。桂枝取了支长长的盒子过来,梁玉当场打开,使个眼色。
桂枝捧着盒子遍示全场,只见盒内绸布上躺着一把弓,不很大,其上纹饰精美,不管称不称手,光看着就赏心悦目。梁玉道:“这是宫中赐中的,谁是头名,就归谁。”
袁先笑问:“我也能争一争吗?”
“当然能!”
袁先笑着往后退了一步,笑道:“今天我就不。待客人去后,我再向阿娘讨赏。”心道:【今是必是为阿犀扬名的。】
梁玉也笑道:“也好。”彩头又都落到自己家里,未免无趣。
袁氏子弟摩拳擦掌,依次上前,林犀因为年龄排在靠后的位置。轮到他时,林犀努力镇静,弯弓搭箭,箭没有脱靶,成绩却不是很好。排在林犀前面的袁氏子弟已射完,内有一个全中鹄的,已是第一了。
袁先有些后悔:【他才练了几日?我不该退出的,反弄得爹娘面上无光。】
梁玉却不以为意,大方地将雕弓与了第一的那个叫袁评的袁氏子弟。林犀勉强得了个第三,把袁樵的玉佩给拿了回来。李刺史的腰带被袁嵩的一个孙子拿到了,比起雕弓玉佩,这才是真正有极好的喻意的东西。
一席欢宴,袁樵携全家将客人送出门去,袁嵩直到登车,都一直笑得很慈祥。客人离开,袁樵转身回来,路过前厅而不入,预备到后面换身衣裳,林犀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眼看要进卧房了,袁樵才轻叹一声,停住了脚步,问道:“怎么了?”
林犀道:“学生想每天少读半个时辰的书。”
“哦,你过一时还要去央师母,将鹄的再给你立起来,是也不是?”袁樵笑了。
“是。”
袁樵道:“去吧。唔,六艺都要会呐,你还有得学呢?功课不要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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