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李殿臣,李副官。”
老者正色道。
那位年轻侍从军官却很有礼貌的递过一枝蘸饱了墨的毛笔来。
“我是大总统的老副官。”
李殿臣板着脸严肃的说道,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说完,他也不待那位年轻军官答腔,便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灵堂里走去。老副官不是外人,是大总统的家里人,不需要像他人一样在签名簿上签名。
灵堂内已经站满了前来吊唁的政府官员和各界人士。四壁的挽联挂得满满的,许多幅长得拖到地面,给风吹得飘浮了起来。
堂中灵台的正中,悬着一幅大总统穿军礼服满身佩挂勋章的遗像,左边却张着一幅绿色四星上将的将旗,台上供满了鲜花水果,香筒里的檀香,早已氤氲的升了起来了。
李殿臣走到灵台前端站定,勉强直起腰,做了一个立正的姿势。立在灵台右边的那位司仪,却举起了哀来。
“一鞠躬……”
李殿臣也不按规矩,把拐杖撂在地上,挣扎着伏身便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响头,抖索索的撑着站起来,直喘气,他扶着拐杖,兀自立在那里,掏出手帕来,对着大总统的遗像,又擤鼻涕,又抹眼泪,他身后早立了几位官员,在等着致祭。
李殿臣朝着大总统那幅遗像又瞅了一眼,他脸上还是一副倔强的样子!李殿臣摇了一摇头,心中叹道,他称了一辈子的英雄,哪里肯随随便便就这样倒下去呢?可是怎么说他也不应该抛开他的。
“老李,南方天气暖和,好养病。”
几年前大总统对自己这么说。大总统嫌自己老了?不中用了?主人已经开了口,自己还有脸在公馆里赖下去吗?
打从还是袁大帅那会起,他牵着马跟着大总统,几十年间,什么大风大险,都还不是他李殿臣陪着他度过去的?服侍了他几十年,他却对自己说。
“老李,这是为你好。”
过去人家提一下:“这是段总长的副官。”
自己都觉得光彩得不得了,总长、总理、大总统,官阶一个个的变着。自己也从一个年青小伙,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侍从喽,还要让自己长官这样撵出门去。想想看,是件很体面的事吗?
但大总统吩付下来了,自己也就只能回去了,可谁知……
“少爷……”
看到一旁跪着的段家人,李殿臣颤巍巍的赶着蹭了过去,走到一个中年男人面前,低声唤道。
“少爷,我是李副官。”
看到大少爷,李殿臣那张皱成了一团的老脸上,突然绽开了一抹笑容来。
“李叔……”
段宏业朝着李殿臣上下打量了半天,才迟疑的认出了眼前这个老人,是父亲最信任的副官,跟了父亲几十年,看到他,似乎又忆起了父亲,泪水止不住的从眼里流了出来。
“老长官……他……”
李殿臣伸出手去,他去拍拍中年男人的肩膀。
“老长官,见不得人哭……”
“……总理到!”
这时门外的司仪传来一句话声,灵堂内先后到达总统府以及京城的政府官员、地方议员、各界人士纷纷朝着着灵堂外看去。
进入灵堂后,从侍从官的手中接过毛笔,在百褶签名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望着灵堂上那张穿军礼服满身佩挂勋章的遗像,司马明白这或许段祺瑞刻意安排的,这张遗像还是他出任国务总理时的照片,而……
其它人大都注意到总理进入灵堂后的沉默,同样纷纷联想到那张照片。
“我早说过,不能用那张照片可……”
留意到总理的沉默不语,段宏业在心下懊恼着,选择这张照片并不是父亲的主意,而是……但这个时候。
“……”
就在这个功夫,段宏业和灵堂内的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到,总理在灵前跪了下来,这时人们才忆起总理是大总统的子侄辈,对大总统一直以侄辈相称。
“大总统,他对我……哎……”
跪在灵前的徐树铮摇了一摇头,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大总统的遗像,走到段宏业的面前,轻声说了几句,最后还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秘书长,保重了。”
李殿臣往前赶了两步叫道,而此时徐树铮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但熟悉秘书长的李殿臣却知道,恐怕没人比徐秘书长更难过。
灵堂里哀乐大奏,已是启灵的时分,殡仪馆门口的人潮陡地分开两边,陆军仪仗队刀枪齐举,大总统的灵枢,由八位仪仗队军官扶持,从灵堂里移了出来,灵柩上覆着一面五色旗。
一辆仪仗队吉普车老早开了出来,停在殡仪馆大门口,上面伫立一位撑旗兵,手举一面国旗领队,接着便是灵车,大总统的遗像竖立车前。
灵枢一扶上灵车,一些执绋送殡的官员们,都纷纷跨进了自己的轿车内,街上首尾相衔,排着一条长龙般的黑色政府汽车。维持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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