艇的柴油机喷吐着黑烟发出咚咚的吼声。这种老式登陆艇大致有20来米长,3米宽,形状象没有盖的皮鞋盒子,在背后装了台发动机。
运舱里,前跳板不断受到海浪的冲击,时而发出刺耳的响声,从隙缝里钻进来的水已经积了过脚面深,哗哗地在舱底冲来冲去。
马跃腾本来还想提防着点,不要弄湿了鞋,可现在也顾不上了。登陆艇兜了一个多钟头的圈子,转得他都头昏眼花了。时而一片冷丝丝的水珠飞来,打在身上,冷不了使人一惊,真有点不是滋味。
第一批部队已经在刻把钟以前上了岸,此刻远远有些轻微的枪声,那就是海滩上在交火,噼噼啪啪的,听上去枪声似乎并不密集,但远处的天际间,却不断传来隆隆的爆炸声,从凌晨时分,陆战队搭乘直升机出去之后,沿海的交火并不激烈。
或许是因为无聊,马跃腾不时探起头来,从舷外向岸上了望。
隔着近六公里的海望去,岸上仍然看不到作何人影,但是可以见到战斗的模样,如雾般的硝烟,正向海上冉冉飘散。偶尔还有三架一队的俯冲轰炸机汪的一声当头掠过,向海岸上直飞而去,迟迟才送回来引擎嗡嗡的余音,在空中回荡着。
飞机向海滩上俯冲的动作可就很难看清了。炸弹掀起的烟尘看去不大,等到爆炸声传到海上,飞机早已飞得快没影踪了。
马跃腾为了减轻背上的负担,把背包紧紧顶住在舱壁上。他瞅了瞅跟他一起挤在舱里的弟兄们,忽然觉得,给这青灰色的船舱一映衬,他们的军装看去绿得好不可怕。不由得长长地连吸了几口气,一动也不敢动。背上顿时渗出了汗来。
“老是这样等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呀?”一旁的一名战友耐不住了。
“***,总是这样!急了就催,催了又磨!”
马跃腾早已又点上了一支烟,这已是登陆艇下水以后他抽的第五支烟了,抽着却只觉得淡而无味。扭头冲着身旁的战友说一句。
“那你说呢?我看不到十点钟包管还上不了。”
旁边的机枪手,一听就又忍不住骂了。这会八点都还没到呢。
接着马跃腾又说了下去。
“我说呀,这号事他们真要是会办的话,那咱们就应该这会儿吃早饭,过两个钟头再上这些爷字辈的破艇也不晚。”
烟头上已经长起了一小截烟灰,轻轻的弹下烟灰。
“可他们偏不!也不知是哪个猴儿崽子,为了图自己省心,就早早把咱们撵下了那条破船,撵走了咱们他这会儿大概就在睡大觉了。”
可是也就在这个当口,离登陆艇两三百码远的海面上突然落下了一颗英印军的炮弹,冲起了一道水柱,半个小时以来这还是印度阿三第一次打炮。这一炮声音响得出奇,震的艇内的所有人心头一颤。随即登陆艇内顿时没有了先前打屁声,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紧张起来。
“兄弟们,看来陆战队还给咱们留了点骨头渣儿!没准咱们上岸后还能弄口汤喝。”
艇内立即响起一阵大笑,排长的话让大家心情放松了一些。
登陆艇上的机器声突然由轻转响,大声轰鸣起来。一圈兜完以后,艇子就直向海岸上驶去。前跳板上立刻受到了海浪的连连冲击,溅起的碎沫水珠直泻在士兵们的身上。大伙儿先是一声惊呼,继而就是一片沉默。
宋平为了免得枪管进水,把枪从肩上取下,拿指头掩住了枪口。
注意到宋平的这个动作,马跃腾从衣袋里取出了一个家伙——安全套,递到的宋平的手里。“给你,用他罩上枪口,省得进沙子!”
“唉,上去啦!”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海滩上的印度阿三总该解决个差不多了吧!”不知道是谁在那里咕哝着。
作为排长的不怕挑起担子,心里就只想带领队伍。只要一带上队伍,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力气,信心自然就足了。眼下战斗已经越过海滩,正向内陆发展,而在内陆数十公里处,机降的陆战队的远征营的官兵,则在朝反方向攻击,要是现在的就能上去多好!
手摸着腮帮,默默地四下观察。
突然一架飞机从头上呼啸而过,飞到树林上空就是砰砰的一顿扫射。马跃腾险些儿失声叫了出来。他觉得腿上的肌肉又在抽了。怎么还不上岸呢?他简直已经都横了心了。
等跳板一放下,就去领受那逃不过的大难吧。
这会艇内又传出了一个声音。
“你们说,那些印度娘们洗澡吗?没准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骚腥子味!”
话音未落,艇子里早已轰的一下,笑翻了天了,这***都到了什么时候,脑子里想的还是那道道。原本紧张的马跃腾笑得怎么也收不住,直笑到力气完了,又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了。
就在大笑时,忽然登陆艇已经停了下来。隆隆的轮机声也早已变了调子,比原来响了,却有点空浮不实之感,好象螺旋桨已经不再在打水似的。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已经到岸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