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牌递上去了,芮虎终究是形式主义,他对着火把跳动的光粗粗看了一眼,立刻驱动战车吼叫:“没错啊,让开,车兵在前,诸位当中我官阶最高,依律:你们归我管了……左右,立即入列。”
为首的侯奄低声嘟囔:“都还没清点铠甲、武器、实兵……”
芮虎大大咧咧摆手:“我家邻居都没问题,这事我负责了,快入列。”
火龙继续移动了,这次,当先的是辆战车,芮虎在战车上持戈敲打武士门户,很有点领导人的成就感,但可惜这是新田城,这座霸主之都中,比芮虎官衔大的贵族比比皆是,走不了两条街,芮虎的战车落在次乘的位置,再走一会儿,芮虎成了别人的打杂……
火龙继续游动,最终游出城去,开始向晋国城郊扩散,紧接着,又继续向附近城市扩散,于是,这个夜空下,大地上星星点点的全是灯海。
天亮时分,田苏带领自己的卫队,匆匆忙忙出城,赶到新田城附近的浍河边,早已等待在那里的战船立刻扬帆起航,放舟顺流而下。
田苏刚走,当夜放出去的火龙回笼了。国都附近的道路上,全是行进中的军队。这群士卒随步履匆匆,风尘扑扑,但神情激昂,满腹对胜利的渴望。他们在大司空府的官员引导下,整齐地步入新田北郊的军营。国家武库的官员则匆匆忙忙地,用大车小车运载着武器铠甲军械,流水般进入军营。
天色大亮了,晋军紧急集结的动态也惊醒了列国诸侯。驿馆内,郑国使者游吉的心情最为忐忑,他找到鲁国的叔孙豹,试探说:“晋人怎么紧急集结了,而且动员的规模如此之大,大约他们国内所有兵力都动员了吧?”
叔孙豹神色也不好,他明白游吉的忧虑,坦然说:“说实话,我心里也很忐忑,无法替你去打探。”
游吉说:“你有什么忧虑,你们鲁国又不曾与楚国结下姻亲。”
“咳咳……此前,楚人曾要求我们鲁国以属国身份参与盟会。”
游吉不以为然:“你昨晚从执政府回来,不是说事情解决了,执政同意鲁国以独立国家参与缔约。”
“没错,但敝国执政季武子同意了,他以国君的身份命令我,以晋国属国的身份参与盟会……这个消息我并未告诉元帅,但我担心,执政季武子知道我抗命,背地里弄出点什么捣乱。”
“得了吧”,游吉不屑一顾:“鲁国新增了那么多土地,现在也是大国了,怎么还是一副小国心态,自甘属国身份,你们的执政……不对,季武子或许有另一番考虑——你们面对齐国,压力实在太大。与其自己单独承受齐国的压力,还不如丢弃表面上的名声,让晋人替你们多担当一点。等你们把新增领土消化了,在请求晋国人容许你们独立,这也是一种策略啊。”
“鲁国的地位如果向滕、邾两国看齐,太伤国家尊严。既然元帅同意了,不管怎样,我也要争取鲁国地位等同于宋、卫两国。”
“那鲁国也不会有事”,游吉看到楚国使者走进,匆匆结束话题:“元帅既然支持你,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楚国使者子荡走进两位使者,拱手:“两位,听说了吗,晋人连夜紧急动员了。”
“不是因为入侵”,熟悉晋国的叔孙豹盯着子荡,说:“烽火没有点燃,虒祁宫没有敲响铜钟,所以,这还不是最高动员状态……我听说楚人北上,并没有通知晋国副帅?”
“啊呀呀,副帅起子(韩起)现在待在宋国,我们的军队没有元帅的同意,不敢进入宋国,所以我们只好停留在郑国。至于范鞅的军队,嘿嘿,他正在与我们躲猫猫,我们无法找到范军佐,只好不告(晋人)而入郑国。
至于我们到郑国嘛,子大叔(游吉)可以作证,我们是去求聘的,是通婚郑国,不是入侵,不是对盟国动武!……求聘这事嘛,似乎盟约没有规定求聘也许得到晋国容许,是吧?”
卫国执政北宫陀慢悠悠踱到谈论的众人背后,卫国离楚国相隔数个国家,对楚国没有恐惧感。前不久从晋国得到鹤壁的卫国,现在打定主意抱紧晋国的大腿,故此,北宫陀撩拨道:“虽然不是因为楚国求聘事件,但这次动员,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一定是因为楚国。”
子荡暴怒:“你的意思是说,我等的智慧还不如你的脚后跟?”
北宫陀嘿嘿一笑,正要回答,出去探听消息的各国侍从纷纷返回了,他们一路叫喊着:“出兵了,出兵了。晋人稍稍休整,立刻编练出了两个师,由张趯祈午带领,南下而去!”
楚国使者脸色一僵,急急叫过从人低声吩咐几句,从人备齐车马,悄悄从驿馆后门溜出,一路赶上南下的晋军,略略观察了一下,转身向郑国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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