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有点扭捏的问管仲:“我喜欢奢华的生活,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这种习惯对国家有没有妨碍?”
管仲的回答是:“没有妨碍,只要你得到这一切,花的都是自己的钱,不仅对国家经济没有妨碍,反而能够使经济昌盛。”
春秋早期的管仲当然说不出什么“消费刺激就业率、增加税收”的话,但他话的意思大约是这样的——只要你的东西都是花钱买到的,怎么会对国家有害呐?咱齐国人不仇富,爱过什么样的生活纯属个人爱好,大肆消费对国家经济没有妨碍,反而能刺激经济繁荣。
纵观管仲一生,经常挥舞经济大棒的管仲时刻在纵容着齐桓公的享受,他还充分的利用齐桓公的爱好来操纵各国时尚,以此对各国进行经济掠夺。例如,他对鲁国、对楚国、对中山国进行的经济打击计划,无不利用了国君的爱好做掩护。
管仲如此操作的时候,整个世界还没有经济学概念,但管仲之后,地球社会依然延续着管仲在春秋时代总结出来的规律:凡是强国,必定像海绵吸水一样吸纳着周围国家的财富,消耗着远比周围国家多得多的资源。比如现代美国,它们就消费着全球70%的消费品,所以它们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强国,而世界其它强国,其国力的强弱,也是按照消费榜上的排名而依次排列的。
国家强大,是源于强大的消费能力——这一朴素的经济学概念贯穿了整个地球的文明史。而管仲是人类当中最早发现这一规律的。
当初齐桓公称霸的时候,整个世界围着齐国转,齐国也是整个中原最大的消费者,管仲就是利用齐国庞大的消费能力,从而制定出针对敌国的经济打击计划。而后晋国称霸了,只是晋国人学了管仲的治国理论,还没来得及把管仲的经济手段学全,现在,赵武来为晋国补上这一段缺失。
其实,也不能怪良霄难以理解赵氏的奢华;其实,管仲之后,整个中国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理解管仲的消费观念。后来的历代治国者所提倡的都是节俭观念,所以节俭思想隐隐的把持了其后的中国文化。也因此,许多王朝的灭亡都被简单的归之为国君骄奢淫欲,消耗了民间财富,以至于使国家走向灭亡。
这些人都忽略了齐桓公的消费与后代国君消费之间的制度差别,而其差别就在管仲所说的那个词:花自己的钱买东西,对国家无害。
不花自己的钱,只是对平民的不断掠夺。或者技巧高一点,比如视庶民为奴隶,不断哄骗庶民无私奉献,以便贵族无偿索取,来实现自己的享受欲望——这样的统治者越是追求享受,国家灭亡的越快。
赵武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眼前的一切陈列物,虽然都奢华无比,但都是赵武自己掏腰包买下来的,当然,其中很多东西都是他家生产的,他掏钱采购这些货物,是想卖给楚国贵族,赚点零花钱,然后武装好自己的军队,更方便的欺负楚人。
春秋时代是一个新技术井喷式爆发的时代,许多新技术连现代人见了都感到惊诧,处身于这个时代中,赵武依据科技发展的方向,稍稍给予工匠们一点指导,使得赵氏的科技发展更加迅猛,目前已经远远的把同时代的人抛在脑后。而这点指导说起来也非常简单,无非是规定了新的度量衡,要求所有的生产严格按照新度量衡进行精确的数字化生产。
玻璃的发展得益于这种制度。按现代观念,玻璃属于化工业。几种不同物资混合在一起烧制,需要精确控制各种化学成分的比例,才能烧出合格的玻璃。
以前古人度量衡并不精确,所采用的矿物质成分纯度各不相同,所以偶尔烧制出“随侯珠”来,连古人自己都不清楚成功的原因,于是迷信的古人就将成功归之于神灵的偏爱。但有了精确度量就不一样了。如果再加一点精细的提纯手法,那么,五千年前两伊两河流域的玻璃工艺,便“传入”了春秋时期的中国。
随着工艺水平的发展,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像随侯珠这样昂贵的稀世珍宝,必将成为烂大街一样的廉价货物,就如同现在蜡的廉价化一样。后者,随着捕鲸技术的发展,原先需要足够的领地,才能采集到足够的蜂巢、搜集到足够的蜡,现在这一切都无用了,只要购买一条小船,雇用几个熟练的捕鲸水手,到大海里捕捞一条鲸鱼,其体内蕴含的蜡,已经相当于楚国这样的超级大国十数年的产量。
而且,这一切无需动用太多的人手,漫山遍野的长时间去搜寻蜂巢。
座上的赵武嘴角含着笑,欣赏着春秋人脸上的震惊与迷醉的表情,他无法告诉春秋人,眼前这一切所谓的奢华,在现代人看来全是廉价货。眼前满地的灯盏,以及这次千灯之会所消耗的蜡,也必将随着时代的进步,变的微不足道。
这一刻,他心中有一种现代人的骄傲:我无须知道历史发展的方向,我只需要知道生产力的发展方向,就已经足够了。我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现在,拥有了权位的我,也站在整个世界食物链的顶端。
灿烂的星河之下,地面上流淌着另一条星河。天上地下,一片星火当中,歌女们轻声唱了起来,唱的当然都是一些祝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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